戴以昊很少去冒险,这不是因为他胆小,而是因为他觉得冒险是逃避责任,当准备不充分的时候去进行一件后果难料的事情,就是为了懒惰而寻找借口,也是对自己的前途和亲人的担忧不负责任。但戴以昊现在还是决定要去冒险,因为他始终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恩师的仇从未被忘记,而且随着日月的转移变得刻骨铭心,他不知道错过了今天的机会以后,他还要等待多久。
如果没有恩师,此时的他很可能已经饿死,又或者像儿时看到的老爹老娘一样,在别人鄙夷的目光和暴怒的拳脚之下,无休无止的继续行乞,他曾经许下诺言,要用一生去回报恩师,却未想到,自己恩情未报,却害死了恩师。
他不理解慕容蚀为何能将一个如此慈祥厚道的老实人切成无数尸块,但他不想理解,他拒绝理解,他将所有的幼稚和不智全部都放到了对慕容蚀的仇恨之上,他要杀人,他要将长剑刺进那颗必然是全黑的心脏里面,然后捣成一团烂肉。
任剑此时不在慕容蚀身边,他也像当初的牧休一样,没有人可以依靠的时候就依靠自己,所以,他将本来就低下的头再弄得低了一点,他去到二长老身边,请教着救治慕容蚀的灵气运作手法。
几位仙师都看到了戴以昊,也看到了戴以昊手中杀人的剑,但没有一个人去阻止戴以昊,甚至故意的将看向戴以昊的目光都引了开去。
“到底是多么泯灭人性的家伙,才会让所有人都恨不得将他置诸死地?”戴以昊握剑的手又紧了一紧,在确信任剑反应不及的情况下,要将慕容蚀一击必杀。
一个身影挡在前面,戴以昊十分烦躁的抬起头,无论是谁都别想挡住他复仇的脚步,然而当他看清来人的时候,他不禁呆了一呆,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这个人与慕容蚀联系在一起。
郑文远,收纳阁中那位势利的师弟,也是一个戴以昊没有什么好感的师弟。
如果换着平时,戴以昊会毫不犹豫的将郑文远推开,但是今天的他却无法在郑文远面前抬起一根指头。
郑文远跟随大队从百川门逃了出来,一路的狼狈逃跑使他的衣衫不整,梳理整齐的头发在慌忙中散乱开来,而平时有些不健康的刷白脸色,在此时看来,竟是有着古铜的光泽,甚至连微微肥胖而鼓起的脸庞也出现了瘦削的凹陷。郑文远的面容变化不算大,这也是戴以昊一眼就认出他的原因,而让戴以昊震惊的却是,有了这么一点小变化的郑文远,面容却像极了一个人。
“你……”巨大的震惊使得戴以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别摆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你知道我迟早会来,只是你的眼光一直很差,直到今天才认出我来。”郑文远依然一副懒散模样,这最终使戴以昊将他和那个人区分开来。
“既然已经来了,你就应该帮助我,而不是拦住我。”戴以昊镇定下来。
“我没有兴趣阻止你杀那个阴恻恻的家伙,我只是不想因为你的鲁莽而陪葬。”郑文远耸了耸肩。
“你什么意思?”戴以昊很是疑惑。
“我的意思是,若现在你杀了他,不但你会死,我也会死,甚至这个溶洞里面的所有人都要死。”郑文远知道自己说得够多,便不再拦住戴以昊,反而慢悠悠的回到自己刚才休息的角落。
戴以昊跟了过去,因为郑文远不像说谎的样子。而郑文远没有意图解释自己刚才的说话,只是塞给了戴以昊一本并不算厚的老旧本子。
戴以昊翻开本子,只是第一页便让他移不开眼睛,因为这上面的字迹分明属于他的恩师蒋非凡,这,竟然是恩师遗留下来的一本记事集录。
戴以昊静静的翻着,看着恩师笔迹下的点点滴滴,仿佛故去之人犹在身边,而随着越读越深,他又发觉这些字迹的主人,似乎又不是他那位慈祥老实的恩师。终于,在他翻到本子近半书页的时候,那个让他仇恨的名字赫然出现其上。
“元月十六日,阴。我讨厌慕容蚀,虽然他是我唯一的挚友,但就是因为成为挚友,大家才会将我们的名字凑到一起,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觉得,无论我多么的努力,都只是将脸涂成猴子P股的戏子,只是陪衬,只是笑话,就像今天,当我突破上品灵印的时候,慕容蚀笑着告诉我,他突破了元品灵印的界限,上品,极品,元品……那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也是我穷极一生都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五月三日,阴。我就知道,通幽殿不会无故的在一只半神身边建立山门,我就知道。对于通幽殿来说,百川门算是什么?生徒算是什么?而我又算是什么?”
“五月十八日,晴。原来我已经昏迷了十天,就因为我遇上了你,笑吧,你笑吧,虽然你最后还是不能在慕容蚀手下走过一招,但你终于打败我了,我就知道你恨我,所以,即使成为了怪物,你还是第一个找到我,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虽然我败了,但我的实力不是那么不堪,只不过……你完全融合到蜘蛛腹部的脸……吓到我了。”
“六月九日,雨。慕容蚀竟然没有发现,哈哈,竟然连他都没有发现。可见我没有完全输掉,我也有超过慕容蚀的地方。只可惜,我不能把这个发现告诉别人,因为通幽殿会毫不犹豫的将我抹杀掉。不,不对,是不是慕容蚀早就发现了呢?只是他也怕被抹杀掉。”
“六月十三日,雨。成为了怪物真的这么强大吗?那个连我都不如的张三,竟然在变化后伤到了慕容蚀,或者,或者……”
“六月二十八日,晴。秘密在哪里?秘密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一个仙师的变化反而比不上一个生徒?我一定要找到这当中的秘密……还好百川门的人足够多,还好……连慕容蚀都没有发现我种植的方法……我还可以继续下去。”
“七月十日,阴。是那个东西吗?到底是不是?也许还是得继续试验,找有资质的人试验,最有资质的生徒啊……对不起了,以昊,是我救了你,不是吗?你该报恩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