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经历过一番激烈的枪战后,鹿一爵带着溪暖逃到海边的一家小旅店,换了一身衣服。第二天一大早,就装作新婚夫妇去度蜜月,开车绕着大海转了半圈到了另一个酒店。
当晚,两人开了两间房。鹿一爵为了迷惑杀手住到了溪暖房内,走进卧室看到溪暖一脚踩在床沿边,将绑在自己大腿的小匕首一个一个的拿下,鹿一爵走近弯腰捡起一把小刀把玩。
“用的还顺手?”
“嗯。”
“回去找你帮你打造些更轻巧的。”
三个月前,溪暖每次半夜惊醒,总会看到鹿一爵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小匕首。有时候两人四目相对,却不说话,就像两人之间有种默契——你不说,我不说。
“你留下我的命,想做什么?”
“···”
“我什么都做不了,待在身边只会是一个累赘,你怎么会愿意带着一个累赘。”溪暖笃定地说,她很明白自己对鹿一爵是有价值的,否则按照保姆们的言行举止来看,自己不可能活这么长。
“我喜欢累赘。”
“···爱好很独特。”
“那就当个重点的累赘,把我的弱点压得严严实实,别让别人看到。”鹿一爵手指卷起溪暖的头发,覆在耳边说。
溪暖应了声。“好”。
在第二天晚上,鹿一爵就将一个装有迷你小匕首的木盒子交到了溪暖手里。每到半夜就会出现,手把手教溪暖不同的袭击技巧。溪暖天赋异禀,很快就掌握了偷袭的技巧,也学了一些简单的女子格斗技术。防身绰绰有余,有足够的能力保护鹿一爵的弱点。
在出逃前一晚,鹿一爵教了溪暖另一套防身术,溪暖一本正经地看着鹿一爵。
“真的,很感谢你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那就以身相许吧。”
“···”
溪暖望了望窗外的夜色,星星在漆黑的夜空中以一点一点弱光相连照亮了夜空,只要仰视着星星就可以填满自己空虚的整个生命。溪暖越过床边走到窗前,坐在白色软垫上屈膝望着天,眼中带着笑意。鹿一爵关了灯,坐在她对面,她在笑,他在看。
鹿一爵看着窗外的一片灯光斑驳,说“他们就在附近。”
“嗯。”溪暖点了点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两个人都需要充足的睡眠,以保证明天一天精力充沛,便将身后的靠垫递给鹿一爵,让他拿去当枕头。
“轮流休息吧,前半夜我来守。”
“不用,我精力很充沛。”
“可你毕竟是人。”
鹿一爵一对上溪暖那双眼睛就能看到那个小小的世界,那里只有他一个人。溪暖很认真的看着自己,鹿一爵怀疑如果自己不睡她会把自己摁倒。
“那你过来,让我抱着。”鹿一爵躺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溪暖躺下来。
看着鹿一爵幼稚的举动,溪暖瞥了他一眼,敷衍地说“你又不是小孩子。”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鹿一爵见溪暖长时间没躺下来,干脆起身,坐得端端正正。溪暖盯着鹿一爵,也不知道他又在闹什么脾气,鹿一爵那张冷酷的脸变得更加冷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溪暖。
“我就在旁边。”
“旁边,不是身边。”
溪暖本来试图说服鹿一爵,让他赶紧休息,鹿一爵反而和她较上劲了。大有一副你不睡我不睡,同甘苦共患难的架势,两人僵持了许久,最后以溪暖乖乖躺在鹿一爵臂弯里结束。
“很多年前,我被人推进过大海。当时我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黑暗,海水塞满了我的口鼻。”
溪暖尽量保持自己大脑清醒,蜷缩在鹿一爵的怀里。鹿一爵在黑暗中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溪暖才恍然惊醒,他一直都让自己活在阴影和恐惧里。
溪暖勾了勾嘴角,突然开始说另外一件事:“我的梦想,是偷来的。”
“我的梦想是在海边或者湖边买一个不大的房子,里面要有白色的家具,水晶吊灯,还要有一个小楼阁。在小阁楼有一个天窗。我和他躺在阁楼上的沙发上看星空,数着天上的星星,找每一个星座···”
“这是别人的梦想,我没有,所以我偷了她们的梦想。”
两人左一件事右一件事地聊着,每件事之间都毫无关系,却聊到了十二点。鹿一爵轻轻拍着溪暖的背,看着那双眼睛慢慢合上。鹿一爵在溪暖睡着后,抱紧了溪暖,刚刚才因为溪暖不肯躺在自己身边而闹脾气的小孩子,又变回了那个做事不留一点缝隙的鹿一爵。
在两人住处周围隐藏着鹿一爵早就隐藏好的手下,一旦杀手出手,他们就会下手解决这群麻烦的喽啰。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坐游艇离开酒店。溪暖看着现在这艘像是鹿一爵变出来的游艇,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很认真地问:“你偷的吗?”
“···不是。”
鹿一爵离开酒店后,就离开将车转手获得钱,然后置办了两身衣服。
“如果,你来不及带上我一起逃跑,会丢下我吗?”
“我没有那么弱。”
鹿一爵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就是不想落入杀手手里遭受羞辱。当初她不小心看到了集团里如何对待女俘虏后,就一直用一种“我很乖”的眼神看着自己。当然,鹿一爵也明白,溪暖最怕的就是疼痛感。
“只要你这辈子不离开我,我不会让你受到那种伤害。”
溪暖也说不出自己的感受,如果是普通女人被一个陌生男人拴在身边,还是一个帅气却又危险的男人,不同的女人会有不同的想法,共同的想法就是逃离这里。
可溪暖是孤儿,走到哪儿,哪儿就是她的家。突然让她有个固定的地方呆着,反而有种特殊的感觉。虽然鹿一爵没有明说,可每次他们回庄园的时候,鹿一爵都会说回家而不是庄园。
但愿人生只若初见,深拥所爱迟暮之年。
在总部的房间里,吉米晃着酒杯,单手撑着脑袋,迎面走来一个金发白肤身材高挑穿着T桖牛仔裤的女子,挑衅地坐在吉米腿上。
“只有你敢穿成这样来我身边。”吉米宠溺的搂过女子,捏了捏她鼻子。
“看腻那些美女了吗,我的吉米先生。”女子环着吉米的脖子,调笑的说。
“只有蒂娜是我的女神。”
吉米放下酒杯,双臂环住他的女神,轻轻吻了一下蒂娜。蒂娜依偎在他胸口,一脸担忧地问:“你真的不后悔吗?吉米。”
“为了蒂娜想过的生活,我可以放弃一切。”
蒂娜为自己拥有吉米这个爱人而幸运,世上能有一个男人爱她爱到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她感觉,自己真是上帝的宠儿。
“蒂娜···”
“我会给你时间,我知道的,吉米。”蒂娜知道现在让他放下一切,是不可能的。他还有太多的原因,没办法和她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吉米,我爱你!永远!”
“我也是!”
在门外听到他们之间对话的管家加快步伐赶到书房,鞠躬后道:“先生,吉米少爷还和那女人纠缠。”
“我知道,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椅子转过来,上面坐着一个白胡子的男人。他是吉米的父亲——艾达斯。作为集团的首领,什么样的风雨和艰难没经历过,可到了最后难倒他的竟然是他的独生子——吉米。
作为他的接班人,居然爱上了一个平凡的女人。他并不介意他的儿子偶尔尝试拥有一个平凡人当情人,但“爱”决定不允许。那将会是他最致命的威胁,艾达斯决不允许这个世界存在威胁他儿子的人。
“吉米少爷从小就是一个偏执的人。”
“是啊,如果我继续阻扰,他是不会看穿女人肮脏的本性的!”艾达斯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对一切都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是的,先生。”管家再次鞠躬后,退出房间。
管家回到自己房间,脱下了白手套放进口袋,露出了手背上的伤疤。他从小跟随艾达斯到现在已经长达四十年的岁月了,无论是当年刀枪剑雨闯天下,还是受伤后被艾达斯带到别墅当管家,他与艾达斯一直形影不离,吉米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而他的女儿也在集团内承担重要的职务,他对艾达斯忠心耿耿。对于艾达斯的担忧,他也清楚,凭他多年的直觉,吉米一定是动了真心。想让他放弃绝不是那么简单。或许,艾达斯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心里暗示吧。
艾达斯最近太着急让吉米接受集团职务了,是不是时间不多了···
吉米抱着睡着的蒂娜,陷入了沉思。
聚会从开始创立到现在从未出现过混乱,为了保持每次都可以聚拢的人脉为己所用,各个机关都很严格,绝不可能出现这种失误。两天前出现的失误绝对是内部有人故意放纵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吉米心中已经清楚了,那个人没有猜到自己这次带着的人根本不是蒂娜,自己临时改变主意——不带蒂娜出席当众介绍。反而救了蒂娜一命。
今天,父亲居然同意了蒂娜的身份。这让吉米更加见到自己心中的想法,父子之情是剪不断的,他明白他父亲做的一切,但他并不能同意他带走蒂娜的生命。
父亲,你可知道你亲爱的儿子无法阻止遇见蒂娜那一刻的心动吗?
亲爱的父亲,艾达斯,原谅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吧。
他蜻蜓点水般在蒂娜秀发上落下一吻。如果父亲还是不允许,那我就带你逃亡天下,用我万里江山换你微微一笑可好。
“这是哪里?”
“中国的一个小渔村。”
鹿一爵带着溪暖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他们要在这里居住一段时日。这里不在他们势力扩张范围内,暂时还算是安全。而集团那边,鹿一爵从没有联系过,溪暖也不得所知。看鹿一爵的神色,溪暖也可以猜出来,这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之中。
“老伯,你们这里有可以住的地方吗?”正好两人碰上一个老伯,便尝试着开口询问能有借宿几晚。
“啥呀?住的地方?妮们是从哪来滴?”这里农民靠海吃海,收入还可以,从来都是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这里也没什么美景,很少有外面的人来,老伯说着一嘴别扭的普通话。
“我们夫妻是摄影师,专门来这里拍大海的。”
“昂~晓得了,就是专门拍照片的嘛。那啥,你们小两口准备住多久啊?这事我也不能帮你们啊。”
“也就两个星期,我们可以付钱,这次为了工作也是在度蜜月。”鹿一爵“满是诚意”地说着谎话,如果还找不到住处,他们两个就得在沙滩上睡了。
“昂,那你有身份证没有啊?”
“这倒没带,不过你们如果信不过,我可以那东西做抵押。”
“这···进去再说吧。”老伯也不好下主意,看那电视里都是些骗子,他也不敢轻易带人回去,省的家里的老太婆还得念叨。
不过看这两娃也不像坏人啊。老伯想了半天,还是带他们进村了。
“你准备拿什么抵押?”
“他们想要拿什么就拿什么。把你留下就行。”
“嗯···”
经过一家之主的慎重考虑以后,鹿一爵除了相机和身上兑换的50人民币外,将全部财务抵押给了老伯和他老伴,换来了两个星期暂住。这里大都是农家和空巢老人,老伯就是一个空巢老人。他们的儿子去北京念大学,女儿也在内陆找了一个工作结婚生子。这期间,也问过两位老人去不去和他们一起住,两位老人舍不得从小依赖的大海断然拒绝了。
老伯和他老伴一提起令他们骄傲的一对儿女,就开启了话痨模式。就连帮溪暖他们整理房间的时候也一直不停的在说,退出房间那一刻好像才有点反应,不好意思的说“真是,提起那两个小崽子就说个没完!”
“你在看什么?”溪暖关上门口,转身看到鹿一爵正在看那些年代有点久的照片,看的出了神。
“未来的你。”
“人都会变老的,包括你。”
“如果你要离开我,我就把你做成标本,让你一辈子保持青春。”
“与众不同。”
为了扮演好度蜜月的拍照小夫妻,鹿一爵和溪暖在午饭过后,搂着肩出去看海了。看海,也就是穿的好看一点,在礁石上看着蔚蓝的大海白色的海鸥发呆。鹿一爵和溪暖盘腿坐着,溪暖忽然站起身走了几步,风吹起了裙角。这是鹿一爵买来的一身长裙,虽然比起宴会那天的样式差了许多,但好在款式简单正好伪装身份。
这块礁石下是大海,跳下去正好会被宽阔的海洋包围着,从海里看世界都是蓝色的。鹿一爵走到溪暖背后,环住她的腰向后退,退到礁石边缘然后一起坠入大海。
溪暖呛了几口咸海水,然后费力睁开眼看到鹿一爵正在笑。鹿一爵不给溪暖思考疑惑的时间,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浅尝辄止蜻蜓点水般的啄了一下。然后带着快喘不过气的溪暖游到海岸,溪暖裙子被水浸湿后,贴在身上湿漉漉的。鹿一爵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回农家,溪暖跟在后面,温暖的阳光打在湿了的衣服上,总觉得很难受。
很多时候别幻想自己可以像韩剧中的女主角一样被一个暖心的男主角呵护,因为现实生活中往往有很多男生有直男癌!鹿一爵没有理会走在后面的溪暖,回到农家后也是换了一身衣服就去了屋顶。溪暖后一步回到家里,看到床上放着一个小礼盒。这个时候溪暖也不想知道他这几天一直藏在哪里,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支蔷薇古式簪子。
他还真是每件事都离不开蔷薇···
溪暖将簪子握在手里,从老妇那里借来一条复古碎花长裙,换好衣服然后将长发盘起插上这支蔷薇簪,落落大方,老妇也感叹这妮子真是长得标致,是真有气质。没想到几十年前的老裙子竟然再穿到这妮子身上一点儿也不老套。
溪暖也踩着梯子上到屋顶。鹿一爵穿着白黑相间的运动鞋,白色短袖掖在牛仔破洞裤,看到溪暖佩戴着簪子,眼中透露着笑意。
“溪暖。”
“为了目的去爱一个人难还是真心去爱一个人难?”
鹿一爵说这句话的时候,溪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她早就应该知道了,鹿一爵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擦觉不到,即使她伪装的再好。
“什么时候这么认为的?”
“一开始。”
溪暖沉默了,鹿一爵也不说话,微咸的海风吹过,两人对视着。
倏然,鹿一爵凑近溪暖,帮她将碎发捋到耳后,附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即使你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我也没关系,从今天起,放下你的目的。”
溪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了,她的心跳每次都因为鹿一爵而不自觉加快。她虽然不想承认自己对他有莫名的感觉,但在这一刻,她觉得她的城墙开始倒塌,明知道后果还是开始崩塌。
“为什么?”
“恰好喜欢你。”鹿一爵漫不经心的说着,溪暖低下头微微一笑。
画面就这样停在这一刻吧。溪暖不顾忌的展示自己最美的笑容,鹿一爵不再披着荆棘。
“小伙子,小姑娘,你们也下来吃饭吧。”老伯在楼下做好饭后招呼着他们俩,这种感觉很温馨,但却不是他们所能拥有的。
希望这一刻的温情能够延续的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