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向娇生惯养、无法无天的郭啸清挑水离去的背影,不禁感叹,真是世事无常,什么时候自己能够正常过来。
想到这里,虽知他对夕蕊不是眼见的那么势在必得,却也为周福满小小担心了一把。轮家世背景,郭啸清完胜,若是那臭毛病改过来,周福满还真就被比下去了。
正当发呆,梁桐羽便过来了,拍着她的肩膀便问道,“想什么发呆呢?”
果然只是聊聊,这么快就出来了。
“没什么——肚子饿了,什么时候吃饭。”
“你不是刚吃过吗?”
“吃得太少,饿早了。”
“酒席要等到新娘子进了门了才开始,也就是说,晚上。午饭的话,裘老爷已经亲自验看去了。你要是饿得受不了,那边亭子里丫鬟不是摆好了果盘吗。”
虞瑨棠突然笑了,说道,“打住,为何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真成了一心只有‘吃’的饭桶?”
梁桐羽又将他那扇子扑腾了几下,也笑了,“那我这话就说得不耐听了,不得不说,我这个饭桶也饿了。”
好容易等到了吃饭,早来的就一桌人,裘老爷坐在上座,新郎官儿接新娘子去了,没见到人。
虞瑨棠和人不熟,也没说介绍自己,只埋头风卷云涌一阵便把肚子填饱了。裘老头怕是不敢提起她的名字,既然本人只知道吃,那就不介绍了也罢。
填饱肚子,扭头一看,梁桐羽正和人敬酒呢。
此人身边围了一群巴结的,裘老头也不怕他抢了正主的风头。许是连这梁大公子也怕报上她的名号惹麻烦,并未提及。
所以,她就像空气一般,没人给个正眼瞧瞧。能混成这样,很想借一借虞老爹的名言了——真乃悔不当初。
虞瑨棠有些无聊,眼巴巴看着这群男人喝酒,没什么事儿做。正当她有一下没一下,拿筷子戳碗的时候,一个莽撞的男子突然站起来,将那本就挤得放在了桌沿的盘子,顺势碰落了下来。
一碗菜就那样扣在了她身上,滚烫的油顺着腿往下流,霎时痛得她龇牙咧嘴。
急着巴结也不是这么个急法,敬个酒连菜都打翻了。都怪这梁桐羽,是寂寞了还是没事儿干了,结交那么多朋友做什么。
偏生那男子好似已经喝醉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惹了位爷,晃晃悠悠就从她身边绕了过去,又洒了几滴酒在她身上。
虞瑨棠有些忍无可忍了,可这是别人的婚宴,有脾气还得回去发。
那边儿一直被灌酒的梁桐羽,“百忙之中”竟还注意着她,也看清楚了那莽撞之人做了什么事。
“棠少可是被油烫到了?”
“有点儿。”
毫无疑问,一声“棠少”震住了全场。可是,这里都是喝得醉醺醺的人,没想到,这两个字瞬间过后,竟活生生成了玩笑话。
“虞瑨棠!哈哈哈,梁公子开玩笑吗,他去争盟主之位了,怎会出现在此。”
方才的那惹祸的男子又接话道,“说到争盟主之位,他哪里比得上晔少,去了也是白去。他不就爱闹腾,耍点儿小计谋吗,要拼真功夫,我看还不如我呢。”
“我看未必,他那功夫可不是你能比的。不过梁公子突然开这玩笑,实在好笑啊。”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所谓酒后吐真言,几个酒鬼的话听得虞瑨棠心里几乎火冒三丈。
即便是在别人的言谈中,她也永远比不上顾辰晔这个臭男人。
梁桐羽一个劲地给这帮人使脸色,诚心要挽救他们。可醉鬼毕竟是醉鬼,能分清楚自己是谁就不错了,几张臭嘴依旧不断说着难听的话。
虞瑨棠这几日来心情本就不好,被这么一闹,起身便想离去了。
“棠少,你去哪儿?”梁桐羽扔了酒杯连忙凑到她身边。
“衣服脏了,我回去换一件。”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虞瑨棠还真的在,梁大公子面前那位阴柔男子不正是吗。桌间顿时哑然,先前几个口无遮拦、大放厥词的,现在连酒杯都快拿不稳了。尤其是那男子,瞬时便酒醒了。
就算不惹她,都可能遭殃,何况还这样说她坏话。
还未抬脚走,便听见众人又说开了。这话锋转变地真真太快,当真她还有本事醒酒?
“棠少,我那是醉话,莫要当真。”
“我也真是的,一喝酒就会说错话。”
“你们别瞎担心,棠少向来宽宏大量,不会放在心上的。”
虞瑨棠算是明白梁桐羽为何拉上她了。
一群小人见风使舵,这样嘴脸的人他怎可能结交,随便喝点儿酒便够了,他的目的也不过是要会一会老朋友罢了。如果自己此时非要走,不知道是不是正和了他的心意。
到底是交她这个朋友,还是利用了她,虞瑨棠也懒得管。
“身上实在不舒服,失陪了。”
梁桐羽见状,还就真像预料的那样,忙不迭地说道,“既然棠少要走,同去同归,我也失陪了。”
没有巴结到梁桐羽的失望得紧,说了虞瑨棠坏话的,却很庆幸。难得她宽宏大量一次,饶过这几个得罪了自己的人。
“生气了?”
“没好心情。”
“我可实在对不住,本说好吃好喝,热热闹闹,没想到惹了你不高兴。”
虞瑨棠跨出大门,没好气地说道,“梁大公子,咱们就把话挑明了,我现在当你算是个朋友,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说就行了,何必八面玲珑的做派也用到了我身上。”
梁桐羽有些不自在,果然是被说中了,“棠少可真是火眼金睛,在下惭愧。”
一边说着,一边就走进了客栈,虞瑨棠叫了伙计去备热水,好将身上的油污清洗清洗。梁桐羽不自在地扑腾了几下扇子说道,“你先沐浴,不知道那油烫得多厉害,我出去看看药房里有没有卖烫伤药。”
他走了之后,又等了一刻钟,热水才备下。
“客官需不需要搓背,小的可以帮忙。”
“不用了,出去把门关好。”
关门声响起后,虞瑨棠开始脱下脏兮兮的衣服。还好不是滚烫的油,否则就不只是红了一片。
坐在澡盆里,想着以后该怎样,是继续等梁九津的消息,还是自己去找。毕竟那是梁桐羽的叔叔,虽说梁盟主忍无可忍下了追杀令,但要他将自己的亲叔叔扒出来,也不太好。
这个梁桐羽,混迹江湖多年,早就是八面玲珑。和他做朋友,远远比和顾辰晔这个一根筋来往难得多,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给算计了。
想起总是无意中被顾辰晔收拾,便有说不出的感觉,似乎一路上都习惯了。
一向洒脱,无意又想起。虞瑨棠叹了口气,忘掉又有何妨,最后想念一次,以后她便还是那个她。
从此将顾辰晔简简单单当做竞争对手,如果她做了盟主,以后独单一生,她无所谓;如果他胜了,不管虞老爹的脑子有多转不过来,她也一定要恢复女儿身。
这种日子,她实在受不了了。
正想得入神,突然窗户有了轻响,接着就被人掀开了。
“为何把门给锁死了,害我从窗户反过来,趁着没穿衣服,赶紧把药……”话还没说完,梁桐羽就震住了。
女人!
那坐在木桶中的是个女人!
光洁的肌/肤,乌黑的头发,娇美的容颜,还有…..半隐在水下的,酥/胸。
“抱歉,姑娘,在下走错地方了。”梁桐羽的脸霎时红了,拿袖子把眼睛一遮,忙不迭往窗外跳。
虞瑨棠惊魂未定,直到他走了,手还护着前胸,一张脸红得艳丽,心跳更是“噗通”跳动难以控制。
她被梁桐羽看了身子!
随性也不是这个法,为了图个方便,竟翻窗进来,要她措手不及。
随你怎么装,脱了衣服便是女人,这下暴露得彻彻底底。
不过,梁桐羽叫她姑娘,理应还没有认出是她。那就只能听天由命,希望他和顾辰晔一样眼瞎,一样呆。
赶紧穿好衣服,看着镜中自己的样子,眉目英气,虽说不够阳刚,但就是个翩翩佳公子。
梁桐羽从窗户跳出,胸腔之中一直狂跳。他何时干过这种事,翻错窗户,看了人家姑娘洗澡。
整理好心绪,他终于从客栈大门进了来,上楼来到虞瑨棠门前。站在门前,梁桐羽脑中忽然一个念头晃过——不对,此处到底是那姑娘的房间,还是棠少的房间。
他可是瞅准了地点才翻进去的,所以,这里绝对就是他方才进去的那间房。忽然有种什么东西将要被打翻的感觉,多年来的认定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有趣,有趣。
虞瑨棠收拾好东西,便打开门出来了,这一下真可是吓人,正好迎上梁桐羽纠结而闪着精光的眼睛。
于是,船翻了。
“我该叫你棠少,还是虞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