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辛默默看着华晟跟着方壮离开,悄悄攥了攥拳头。
想起方才华晟突然拔刀冲过来时的样子,一张小脸吓的雪白,动作却没有犹豫。
他眉头紧皱,心里有种奇怪的情绪翻搅。
他是没想到,在那样的情况下,那个瘦弱白嫩的小子,竟敢往前冲。
只要稍有差错,此刻秦华晟那小子就是命都没了的。
易辛抿着嘴唇,他始终记得那小子月色下如玉般的容颜,在那样的时刻下,华晟虽害怕却坚毅的眼神。
一个让他吃惊的少年人。
陈淮亭站在门口,直视着华晟、甘松和方壮三人的身影消失,才靠着墙壁转身面向易辛。
“如果你今天搞砸了,秦家小子死了,我看你怎么收场。”陈淮亭的声音在这夜色里,比夜更冷比风更寒。
易辛只抿着嘴唇,半晌才哑着嗓子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很!”陈淮亭冷哼一声,便不再跟易辛说话。
很快,刑部便派了人过来,将两名黑衣人全全押送离开。
只派去喊医生的新铃卫竟是久久未到,易辛忍着疼坐在黑暗中,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月色下的高大少年人。
陈淮亭并不比易辛大多少,可是身量却比他强壮很多。
易辛从小便被人与陈淮亭并为文武天才,对于他来说,陈淮亭一点也不陌生。
只是此刻看着这个人冷漠的站在门口,他也终于知道,陈淮亭虽然是个武天才,脑子却也很清醒。
但又如何,他冷淡一笑,开口道:“你故意让手下慢些,想让我多疼一会儿吧?”
陈淮亭并不应。
“我早就知道会遭这罪,多疼一会儿少疼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易辛清秀的脸隐在暗处,双眼却晶亮。
“接下来陈大人恐怕要有的忙了。”易辛又追加了一句,随即低低的笑了两声。
陈淮亭转眸朝着易辛看了一眼,咬了咬牙,他到底还是轻估了易家这位天才惹事的能力。
有些烦躁的以脚尖搓了搓地面,他心里暗恨,早前才跟秦华晟说了要小心易辛,不想一下就被他说中,当晚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也对,瞧着华晟就不像个聪明的孩子,又怎么躲的过易辛的算计。
之前如果说秦家还只是正巧住在出事的地方旁边,尚且可以躲过事端。
这一下,秦家却是无论如何也被卷了进来。
一旦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秦府,小小的要被灭口的易家天才,恐怕就会慢慢被人遗忘了吧。
陈淮亭虽然不知道易辛到底策划了几个关键点,却也看的出最明显的一处——此事之后,不管是哪一方的矛头,都会从易辛身上挪开一些,向着秦府挪过去。
加上易辛一直装作茫然无知的模样,慢慢的,即便易辛是乔为岭的同窗室友,会不会也将逐渐脱出大家的视线,与此事无关呢?
如果易辛真是这么想的,未免太过幼稚。就凭着易老先生的人脉网,谁会舍得放过易家?
不过此事的黑锅,至少他陈淮亭是躲不过要背一背的。
真是打的好算盘,小小的苦肉计,可把他们好多人都装进来了。
他咬了咬牙,恨不得让手下干脆别喊御医了,让易辛流血流死吧……
…………
果然,隔日新铃卫的罪责便下来了。
护守国子监的新铃卫,居然让国子监在短期内发生两起夜袭,这简直是重大失误。尤其国子监中的监生都是大家族里的贵重子弟。
全员罚钱的罚钱,降职的降职,连国子监祭酒大人都受了牵连。这也已经算是轻责了。
易辛被当做最大的受害者给保护了起来,无数人上门慰问,就算是刑部和大理寺的提审,都要上门求请。
易辛只管躺在床上,黯然的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这么倒霉这么惨也就够了。
那边陈淮亭却是忙的脚打后脑勺,加紧国子监的防卫是第一要务,还要写检讨,补上国子监的防卫漏洞,陪同查审黑衣人……
而华晟鸠占鹊巢,住在了陈淮亭的屋子里,陈淮亭则多日夜不归宿四处奔波。
秦华宇大怒,要华晟干脆回相国府休息,白日再来国子监读书,虽然马车接送路远,但也比住在陈淮亭的房间强。再不济,就在边上买个宅子也可。
不过几日里秦华宇也见不到陈淮亭,方壮把华晟守的好好的,连秦华宇都不让进屋,就许他在门口跟屋里的华晟说话。
要不是华晟说陈淮亭几日未归,秦华宇估计就要急的回去搬父亲这个救兵了。
过了几日,华晟才知道,陈淮亭又在院子里开了个屋子,暂时住在那边,而这间屋子则暂时让给了华晟。
这样一来,华晟总算住的心安理得了。
有方壮在门口,她感到无比安全,她就像呆在了孙悟空画下的安全圈内,别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
连祭酒大人和刑部的人过来想要带走华晟,或者进门慰问华晟这个伤员,方壮都拦着没让进。
华晟左右头疼,便在陈淮亭的屋子里,认认真真的吃喝睡养病。
几日里没有呕吐头晕,所以连大夫也不用看了,只等着头顶的包消了,陈大人闲下来给她下‘释放令’。
……
朝堂上,终于有人将矛头指向了相国府。
先是早朝有人状告国子监祭酒大人。
秦相国出面相护,便又有人拿秦华晟在不当时间入学国子监为由,状告相国扰乱国子监入学之规,又在秦华晟入学后立即出了乔为岭的事情。
紧接着易辛受伤一事也与秦华晟相关,只言在这其中千丝万缕都与秦相脱不了干系。
秦相在朝堂上只冷笑不言,而一向与秦相一气同声的官员们,都选择了在这个时候置身事外不发一言。
后方青胥上表秦华晟也受伤,与易辛同样遭受攻击,受到不小波及,是受害者,矛头这才又指向黑衣人们的真实身份和背后势力上。
大理寺和刑部的压力加大,战争漩涡又缩回礼部尚书和吏部侍郎之间。
两人本都是偏向太子一方,如今出事,众人皆言是黄方杀死了乔为岭,黄家又说是有人杀死了乔为岭嫁祸黄方……而两人的矛盾最初起始于黄大人和乔大人在太子手下的势力之争。
事情嘈杂纷乱,听闻太子手下谋士曾多次出入易家求见易群然易大人……
时局如斯,太子又这般不加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