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亭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当恢复清明神智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靶场。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温度虽然不那么烫,却还摸得出不一样的热。
他深深皱着眉,攥紧了拳头。
这些日子他过的非常不好。
一直在做梦,那个醉酒夜晚的梦。
梦见自己触手滑腻,像摸到了了不得的细腻滑溜皮肤。梦见自己环握腰肢,细的不像话柔软的难以言说的腰肢。
梦见软香在怀,柔软温暖的娇小身体。
往往醒来,会发现亵裤黏腻湿濡。
醒来,那处黏腻便凉飕飕的,让他非常不自在,从里到外的不舒服。
而梦里的这一切,都属于秦华晟。
他有些不记得自己酒后是不是真的抱着秦华晟,尽情的抚摸探寻过了。
可那些梦和记忆,时而恍惚,时而又格外的真实,真实到他常常觉得眷恋。
这是最大的问题。
他可不像那些纨绔一样,喜欢***,他陈淮亭绝不是那样的人。
以往的日子里,他可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
可现如今,他竟然对一个发育不良的小男孩想入非非。
是以,这些日子,他实在不想见到华晟,甚至还希望自己能失去关于那个臭小子的一切记忆。
可是……当听说这小子被委任暗查御史,要南下去添州,他竟然就再也坐不住了。
想到方才自己的失态,他就恨不得一头把自己撞死。
他陈淮亭,竟然会在一个黄毛小子面前失态!
整个这一切,都让他无法忍受。
可偏偏,就是发生了。
在这样懊恼的时刻,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里,想到他离开时,华晟歪着头,笑着喊他‘言真哥哥’的样子,他竟也还是觉得窝心和畅快。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他竟然会喜欢男孩子吗?喜欢上了那个暖糯糯却有倔强的男孩子吗?
这一天,路过靶场的人,看见陈淮亭独自在靶场站立发呆,有些魂不守舍。
……
华晟搬回秦府,又被母亲打扮回了小姑娘样子。
这个出生在原本京都第一世家,相国秦家的小姑娘,一直以来都不太爱见人。
秦夫人也很少带着自己的女儿出门。
从前是因为华晟不太喜欢家长里短,笃定自己有一个最厉害的爹爹,又有一个很厉害的哥哥和一个很厉害的弟弟,将来娘家如斯,又哪里需要跟京都其他那些贵妇使劲儿拉关系呢。
后来则是因为,她女扮男装进国子监,以女装见人的场合,还是少参加的好,免得露陷。
终于释放束胸,华晟一下子舒服的恨不得喟叹出声。
对着镜子摸了摸胸脯,好像长了不少,即便一直遭受压迫,也没被压扁压平。
华晟难得早起不是读书,而是去给母亲请安。
秦母拉着华晟的手,上上下下的看,总觉得女儿被晒黑了,心疼的哎呦哎呦的叫不停。
华晟被母亲心疼的直不好意思,她明明被养的壮壮的,既没有瘦,也没有面黄,白白胖胖壮壮的。
秦母却是拉着华晟里里外外聊了好半天,说到华晟就要南下添州做暗访,便又捏着华晟的小脸,狠狠的骂了一顿。
什么“为什么要出风头?老老实实乖乖的呆两年就嫁人不好吗?”,要么就是“去添州,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民风彪悍,处处都是闲帮汉子,槽帮里都是土匪一样,官府衙门里内外勾结,你爹都不愿意管的事儿,你敢去掺和?嫌命长吗?”……
华晟被训的连连点头,直打瞌睡。
秦母看着她的样子,也只是心疼叹气,吃早饭的时候,便猛劲儿的往华晟碗里夹菜,饭后带着华晟在园子里散步了几圈儿,便放她去了父亲书房。
秦母站在回廊里,看着华晟的背影,忍不住对身边的丫鬟道:“不知不觉间,小丫头也长这么大了……”
入秋的季节,天气微微转凉,冬天恐怕会来的很快。
添州有足够的时间和各方面条件,隐藏所有线索,华晟去了,除了担着危险,又真的能查到什么吗?
还是不要查到什么比较好,这样最安全。
可秦家的孩子,又怎么会为了保自己的平安,去做一个无用的人呢。
秦母叹口气,都像了他们爸爸,看起来温和谦逊的人,满肚子的桀骜和不逊。
………………
华晟带着自己的丫鬟松节,轻快的从母亲的院子往父亲的外院书房走。
秦府都是家生子的下人,里里外外都规矩的很,是以华晟在外院行走,也没人敢抬起头来直视,都是且见到大小姐,便低头等大小姐路过。
只是,不少下人们还是在疑惑,大小姐已经好久没有去老爷的外书房了呢。
华晟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看自家的园子,以前每天住在这里,从来不会特意赏赏景,如今在国子监里住了这么久,回到府内,竟有种逛园子的新鲜感。
看看边上的树叶黄了,觉得新鲜。
看看石板小路边种的枇杷树竟结了果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种的,以前竟没有发现。
看看小园子里摆着的石凳底部满是青苔,以前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一切都觉得新鲜。
“松节,这边上这棵小果树,是什么时候种上的啊?”华晟指着路过的枇杷树,轻声问道。
“小姐,我打记事起,这棵树就在了的。”松节认真想了想,自有记忆里,这树就在呢,年年都结果子,有时下人们还会偷偷捡上两颗。
华晟哦了一声,心想:人们的习惯真是可怕,会对身边美好的一切都麻木呢。
转过弯,华晟脑子里还在想着那棵果树,想着回头果子输了,应该来摘下果子吃的。
前方人迈着大步前行,却也没有发出什么听的清楚的脚步声。
华晟快撞到那人,才发现迎面有人行来。
而迎面那人,也似在烦恼思考着什么,待华晟走到近前了,才看见有个穿着粉色襦裙,头戴着一朵鲜花的小姑娘快要撞上自己。
松节走在华晟身后,也竟一时没有看见前方的少年人。
华晟被骇了一跳,惊呼出声时,下意识便抬头朝着那人看去。
而那人本欲迈开大步让路,只那少女愕然抬头,带着面颊上粉嫩白皙的皮肤直晃眼,他本已经扭开头,又下意识回头去看。
小姑娘却又快速低了头。
他皱了皱眉,想要在女孩子脸上认真打量一番,却见女孩子刻意将脸扭向了一边。
本还有些疑惑,却突然听到小姑娘身后路上有人唤他:“陈大人怎么这么早造访恩师?”
从小路尽处走来的,正是方青胥。
陈淮亭本就要朝着方青胥来的方向去,准备离开秦府。此刻见方青胥老远跟自己打招呼,便也迎面朝着他去,也便不在意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一副避他如蛇蝎的样子,躲躲闪闪。
他本就是不甚在意女孩子的爽朗直男性子,一般二般的漂亮姑娘,他都不怎么在意,打从进入人们视线起,便只是行走皇宫内外,一门心思的做事,也是他小小年纪便成为皇上面前红人,成为被重点培养的天才臣子的原因。
而陈淮亭与之擦肩而过后,小姑娘华晟却忙快步匆匆,朝着父亲的书房而去,一边走,一边心跳如鼓,暗暗腹诽:陈淮亭这个家伙,怎么一大早就跑来他们家!
那边陈淮亭听到身后如逃般的小跑步子,倒反觉得奇怪,本朝着方青胥去的步子一顿,回转头朝着那人往去,眼神在那小姑娘背影上来回扫视。
小小的身子,看着就很软。只是,那个肩宽,那个身高,那个走路的步态……
怎么觉得有些熟悉似的……
于是,在与方青胥面对面站着时,陈淮亭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那小姑娘是谁?怎么在秦府外院行走?瞧着像是大家小姐,该不会……”
陈淮亭问出问题,便皱了皱眉,有些后悔刚才没有仔细看两眼。
那小姑娘,该不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