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楠又一次忘记了哭泣,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得老大,望着江枫瞳孔不住的颤抖着。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眼前这个人,真是那个连客人发生冲突都不敢过去劝架的江枫?真是那个被自己呼来喝去也不敢有半点怨言的窝囊打杂的?
他不会是被什么鬼东西给附体了吧!
就在杨楠满脑子震撼间,江枫已经拖着棒球棍走向了龙少。
此刻的龙少,惊惧之下好似犯了失心疯,居然猛地掏出一把匕首刺向江枫。
“啊——我杀了你!”
砰!
龙少毫无悬念的被一棍撂倒。
江枫蹲下来俯视着龙少,嘴角勾起不屑的弧度,“像你这样的人渣,杀你都嫌脏了我的手。记着,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如果下次让我知道你再出现在杨楠面前,就算会弄脏我的手,我也会杀了你!”
望着那魔神一般的眼神,龙少的灵魂深处顿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一刻,他完全相信江枫说的每一个字。他说会杀了自己,那就是真的会杀人,因为他的眼神中有一种真正视人命如草介的冷酷默然!
忽然之间,龙少双腿中间蓦地一热,竟是被江枫当场吓尿了。
“草!真特么废物!”
江枫咒骂一句站起身,懒得再搭理四周战战兢兢的人渣们,直接带着杨楠扬长而去。
走了二十来分钟,在确定这个时间打不到出租车后,江枫无奈只得拨通了董强的电话。
“强子,我在盘龙山上的大马路上喝风呢!你赶紧打个车过来,我也请你喝点。”
他才放下电话,旁边杨楠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枫转过头,杨楠立即止住笑意,脸颊微红。
江枫抬起手,杨楠下意识的向后闪躲。
“放心,不打你。”
听见江枫语调温柔,杨楠这才不躲,只是浑身依然绷得僵硬无比。
江枫笑了笑,伸手抹去杨楠脸上的泪痕,顺带着也擦掉了那一层厚厚的浓妆。
顷刻之前,一张娇羞清秀的脸蛋出现在江枫眼前,不知比先前故作成熟的浓妆艳抹耐看了多少倍。
“你看这多好,明明是个好姑娘,干嘛非去跟那些不入流的痞子瞎混?”
一反方才的霸道跋扈,江枫这突然柔和起来的目光,一时令杨楠十分不适应。
“哼!你懂什么?”杨楠别过头去小声哼道。
“你总说我懂什么,我还真就不明白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又懂得什么?难道那些整天耀武扬威欺软怕硬的地痞混混,就能让你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
江枫叹了口气,“我的傻妹妹,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个社会的主流,永远都不会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流氓无赖。现在也许你还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刺激很风光,可是真正的主流群体,比如辛苦经营饭馆的你姐姐,比如留学归来的云竹姐,这些真正支撑这个社会的人们,他们没人会瞧得起你们这些‘非主流’,你明白吗?”
杨楠紧咬薄唇,“我才不是‘非主流’。”
望着她倔强的小模样,江枫无语的咧了咧嘴角,忽然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他实在不擅长教育这种正值青春期三观不健全的小姑娘。
瞧见江枫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杨楠忽的展颜笑了起来。
“咯咯,大傻子,我说你不懂你就是不懂!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从小到大只有你跟我讲这些大道理。”说话间杨楠眼底有雾气涌动。
“先别谢,楠姐你倒是说说,我到底哪里不懂?”江枫来了脾气,一副非要好好跟她争论一番的架势。
再次听到他称呼“楠姐”,不知为何杨楠大感脸红。
“那我就告诉你,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都完全明白,可是很多事根本就不是我想怎么样就能够怎么样的!就说今天晚上,龙少那些人,我也很讨厌,可是为了请他摆平罗虎,我就不得不去讨好他,不得不冒险坐他的跑车比赛!这些你又明白多少?”杨楠迎着江枫的目光质问道。
“摆平罗虎?难道是早上说的那个想让你当女朋友的虎哥?”
“没错!”
江枫笑着摇了摇头,“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出去瞎混,而是好好上学,享受你这个年纪本该享受的美好青春,那么根本就不会发生罗虎这件事。所以说,归根结底不还是你误入歧途在先?”
“呵呵,你看你还是不懂!”
“我擦!难道你还是认为你每天打扮的像个女混混一样,到处胡混是正常人该过的日子?”
杨楠忽然流露出与年纪不符的伤感,“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正常人的生活,也知道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可是,我却还是不得不这样小心翼翼的去过每一天。江枫,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江枫呆呆的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实在弄不清楚青春期少女的心思。
“是呀,你怎么会知道从小就没有父母的滋味。江枫,你知道吗?从我记事起,就一直是姐姐在照顾我,她给我买新衣服、买新书包,还要辛辛苦苦的经营临江酒家来养着我。虽然你常常看见我不听她的话,甚至是跟她吵架,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这还是江枫第一次清晰的得知老板娘和杨楠的身世,一时惊诧万分,他从来没想过,这对外人瞧着衣食无忧的姐妹,居然有着如此凄凉的经历。
杨楠抽了抽鼻子,继续说道:“我姐把最好的都给了我,现在我长大了,又怎么能只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那样的话就太自私了。所以我才会出去瞎混,我就是想着,一定要混的比我那只会吹牛的舅舅还要厉害,唯有如此才能保护我姐!现在你懂了吗?”
直到这一刻,江枫似乎才算真正了解了眼前这个,他一直以为毒舌叛逆的少女。
望着他瞠目结舌的表情,杨楠无声笑了笑,“看来你还是不懂。”
“我说楠姐……”
江枫只觉一阵哭笑不得,“你这都是什么倒霉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