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她是京都洛王爷的王妃，可她，偏偏也是邻国的公主，邻国派来的间谍。
正是如此，也便注定了洛白与千羽的结局。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洛白的手下有一个机构，就是专门把人变成蝙蝠。
没有人能够想像，也没有人能够知道蝙蝠的秘密。
因为最终他们都会变成一具死尸。
所以一开始，洛白就知道千羽嫁给他的目的。
她那个所谓的老爹给她派的任务。
那个无知的老头，他以为洛白还只是无知的毛小子那么好控制，虽然他确实只有十七岁。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演到底吧。”
洛白望着千羽的背影说。
洛白很期待千羽的表演。而事实上她也确实没有让洛白失望。她向洛白很好地诠释了什么是顶级间谍。
但是，这个世界上也有洛白不知道的事情，也有他的蝙蝠队无法进入的地方。比如说蚁族的琉璃宫，墨族的狼穴，巫女的祭塔，还有，那个女人的心。
洛白一直假装着自己很喜欢千羽，而事实上他确实很喜欢她。那个女人，从他第一眼看见她，她就闯进了他的心，毫无理由。
落夕瑶是一棵树，落夕瑶没有名字，落夕瑶长在泰山之巅。落夕瑶有家人，却分离在不同的地方。
落夕瑶常常踮起脚尖，去望向她们所在的地方，所幸她们一直安好。
今年冬天很早就下了一场雪，晶莹的雪快压弯了落夕瑶的腰了。他丫的让落夕瑶忍不住爆粗口，无奈之下就动用了一些法术。
彩光流溢，本就不是什么神事，偏就有些小人投机取巧，说是什么神树下凡。这不那个州官心一喜，把落夕瑶进献给了当朝帝王，从此安家洛阳城。
唉，这些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不过落夕瑶倒也随遇而安，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
洛阳城热闹非凡，倒也是落夕瑶喜闻乐见的。茶茗酪浆鲫鱼羹，沙果郁李山樱桃，倒也尽兴，不过落夕瑶却偏爱冰糖葫芦。落夕瑶喜欢那种酸酸甜甜的感觉。
可惜的是，落夕瑶也同这宫中的女子一般，被困在了紫禁城内。
即便是对外面的世界有向往，有憧憬，却终究是一场幻影，泡沫之影。
后宫的血泪史，讲几千几百夜都讲不完，可叹那些女子，终彼一生，都不能追求心中所爱，非是浮萍，却堪贱草。正所谓“上阳人，苦最多。少亦苦，老亦苦，少苦老苦两如何？君不见，昔时吕向美人赋，又不见，今日上阳白发歌！”
每年，这里都会选进一些宫女，就像给死海注入了新流，但落夕瑶知道，过不了多久，又会恢复以往的死气沉沉了。
进了这污池，就别想要清白。尔虞落夕瑶诈，勾心斗角，在宫里是司空见惯的事。
落夕瑶就像一个看花人，看花却护不了花。
落夕瑶看着她们鲜艳，看着她们枯萎，落夕瑶懂她们的悲喜无奈，却无法用落夕瑶的能力去守护她们。
她们热烈如朝阳，寂寞如晚霞，她们宁愿在热烈中死去，也不愿在寂寞中消亡。
常常有女孩子跟落夕瑶许愿，落夕瑶头上的丝带堆得就像一个发髻，高高耸起。
女孩子们欢喜地来，欢喜地走，但多半是满腹忧愁，或被人骂，或挨了打，也有一些是被人陷害，被人冤枉的，只是再也不能走到落夕瑶跟前来了。
这其中，有一个女子，她从不向落夕瑶提要求，也从不跟落夕瑶说话，她只在晚上来，她只是跳舞，疯狂式的舞蹈，既刚烈又柔美，然后沉寂下来，背对着落夕瑶，像一座山，手撑在地上。
落夕瑶能感觉到她呼吸中的颤抖，她的泪，就滴在落夕瑶的脚尖，冰冷的感觉有点像针尖，滴落下来的时候，让落夕瑶有一种刺痛的感觉。
但是，当她站起来的时候，她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风依旧柔和，月光依旧柔美，人依旧柔媚。
这样的她，让落夕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叫花千羽，是洛王爷的王妃，唯一的王妃。
落夕瑶常常见她和洛白在那条长廊上并肩而走，那种妩媚柔弱，是落夕瑶不常见到的。
不过落夕瑶对那个男人倒没什么好感，长一副女人相也就罢了，还偏偏整天摆着一副臭脸，谁跟他过谁倒霉。
因此，落夕瑶的情感也就更偏向千羽了。
千羽是一个很善良的女生，因为落夕瑶从来没有看见过她恶声恶语地对谁说过话，即便是奴婢也不曾。
一个人，如果在没得势前对人虚以逶迤，那又可能是虚伪，但是若是已经得势，却还是如此，便已经很难得了。这在宫中已然是个奇迹。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倔强的女子，有一天她蓬头垢面地撞倒在了落夕瑶的脚下，无人问津。
不是不震惊，不是不心疼。
落夕瑶看着血从她的额角溢出，就像雪中红梅。
落夕瑶的心竟然也跟着她疼痛起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落夕瑶抱住了她，落夕瑶湿着眸问她，回答落夕瑶的，只有风声，只有雨声……
月光之下，落夕瑶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以后，就让我代替你活吧……
落夕瑶从树中走了出来，那是和千羽一样的模样，雪齿明眸，羽衣飘飘，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
让落夕瑶没有想到的是，洛白很快就带了一帮人来了……
…………
一见面，他就把落夕瑶拥入了怀里。
雨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却毫不在乎。
落夕瑶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快来到，而且那么激动。
“谢谢……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他说得有点语无伦次。
落夕瑶的脖子被他勒得有些紧，落夕瑶却舍不得推开他。
也许是千羽在作祟吧。
那个女人真的没有爱过他吗？
那么温柔的人，即便他从来不笑。
落夕瑶就像哄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背。
落夕瑶想，也许落夕瑶该问清发生了什么事。
即便落夕瑶看过他们在落夕瑶眼前走过千万回，落夕瑶终究还是不了解他们。不了解他，亦不了解她。
“洛，你，怎么了吗？”
落夕瑶小心翼翼地问他，就像平常恋人一样。
落夕瑶心里疑惑，难道他知道了？
不应该啊。
“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
他的目光柔和得快化成水了……
他捧起了落夕瑶的脸，慢慢靠近……
……
但是——
好吧，落夕瑶坦白，当时的事实是——
他看到落夕瑶的模样是一副漠然，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落夕瑶额角的血迹一样，甚至好像落夕瑶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在他的眼前出现过一样。
什么嘛，超级大坏蛋，长得帅没人爱，一副臭皮样拽给谁看。
落夕瑶愤愤不平地想，伸手擦了擦伤口。
“嘶！”
也就是一个顺手，想要看看伤得深不深，谁知道还没碰到就感觉到痛了。
怎么血都干了还会痛啊。
落夕瑶又往上摸了摸，谁知道凌洛白那家伙，一把抓开了落夕瑶的手。
“你这个笨女人！”
他看上去有些怒不可遏。
落夕瑶看见他的表情有些动容，眼泪都快挤出眼眶了，谁知道他一把推开了落夕瑶，落夕瑶没站稳，险些又摔下去，幸亏落夕瑶平衡力算好，要是是那个女人，不定摔成什么可怜样。那个女人真得好好谢谢落夕瑶。
落夕瑶在心里悻悻地想。
“您觉得怎么样呢？”
旁边的人低眉顺眼地问落夕瑶，那架势有点像是说，您是高高在上的王妃，落夕瑶是卑微的奴才，您说什么都是对的。谄媚的样子实在让落夕瑶有点恶心。
“呃？”
落夕瑶愣了一下，落夕瑶的思维完全还沉浸在刚刚在大殿上发生的事情上，实在没空理他。
落夕瑶站在高楼上，眺望远方，檀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有猛兽虎视眈眈。
青瓦浮窗，珊瑚长窗，檀木作梁，玉璧为灯，珍珠为帘，落夕瑶想，即便是仙庭也不过如此吧。
白玛瑙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落夕瑶以前只看人走过，自己却没有踏上去试过。赤足踩在上面，只觉得脚下一片清凉，连脚窝也温温润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