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凡坐在美食城大厅临窗的位置，慢慢品着碧螺春。服务员说是新茶，可柳一凡尝了一口便知道这茶搁了至少五六个月了。柳一凡茶道颇深，当然他有这个条件，他的茶筒里永远装着极品茶叶。柳一凡没要雅间，故意选了个显眼位置。柳一凡一直很谨慎，从不让李叶去找他。需要李叶时，他可以没有任何理由地出现在她面前。多数在她家里，偶尔也在外面，都是偷偷摸摸的。柳一凡永远是主动的，这对李叶有些不公平，但柳一凡从不考虑这些。
柳一凡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而在以往的约会中，他总要故意迟到几分钟，表演渗透了他生活的每一个方面。崔文库不止一次地对他说，这是一门学问，而且是一门深奥的学问。人生真是滑稽，他研读了这么多年，却要把它们从脑里抠出去。
柳一凡从窗户望出去，看见河滩上两个老头儿在放风筝。乌鸡河流了几百年，现在竟然干涸了。柳一凡的目光在风筝上停留了几分钟，慢慢缩回来。
李叶出现了。
柳一凡招招手。李叶看见悠然自得的柳一凡，眼里蹦出一丝惊讶。她稍稍一顿，走过来。柳一凡微微一笑，说，请坐吧，李女士。李叶左右看看，征询地问，换个地方？柳一凡说，不，就坐这儿。
李叶一落坐，便问，出了什么事？
柳一凡淡淡一笑，没出什么事，我想你了。
李叶说，肯定有事。一副猜测的样子。柳一凡平静地注视着她，李叶虽然会保养，眼角的鱼尾纹已经很密了，脖子上也有了赘肉，岁月真是残酷啊。
柳一凡说，别乱猜了，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想你了。
柳一凡声音很大，李叶脸上飞出一抹红色，低声说，你疯了？
柳一凡说，疯点儿有啥不好？这不是很正常嘛？
李叶问，你把我喊来，就是告诉我你恢复正常了？
李叶的声音带出些僵硬，这是柳一凡没想到的。柳一凡说，怎么，这不重要吗？
李叶避开柳一凡的注视，说，你有点反常。
柳一凡说，如果这是反常，那就反常吧。不过我说的是真话。
李叶反问，你以前说的都是假话？
柳一凡说，我觉得重要的不是过去，是现在，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轻松过。
李叶嘴角飘过一丝嘲弄，看样子，你是自觉前途无望，才故作姿态的吧？
柳一凡说，不，这是两回事。
李叶说，我的耳朵吃饱了，肚子还空着。
柳一凡忙招服务员过来。
那顿饭吃了一个小时，柳一凡有些兴致未尽。他注视着李叶，冒出和李叶结婚的念头。李叶曾暗示过他，柳一凡都巧妙地避开了。现在，柳一凡要把失去的东西全部寻找回来。柳一凡想挑明，又觉得为时过早。柳一凡不喜欢许诺，他想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给她一个惊喜。
整个过程中，李叶有些坐卧不宁。柳一凡没太在意，李叶情绪不稳时总是这样。柳一凡抓住她的手，问晚上能不能和她在一起。李叶说，我女儿还在家呢。柳一凡说，我们可以出去。李叶很干脆地说，这不可能，我没法向她解释。柳一凡问她女儿什么时候走。李叶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柳一凡忙说，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