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了晚上向体育馆走去的时候，桀氪还是有那么一点后悔的，因为他确实只能走着去了，这就使得伤口在运动中不时传来阵阵疼痛，尤其腿上的淤血伤，由于他坚持不要做处理，在走路的动作下更是疼痛难忍。
“疼疼！早知道还是挑开了！”终于走到了体育馆的看台上坐下，桀氪不由得抱怨道。
“那还不是你不要搞。”邛思毫不留情地指责到，丝毫没有同情偏袒的意思。
桀氪当然知道这是自食恶果，但是当时刚刚处理完手臂上的伤口，实在是不愿意再忍受疼痛了，哪怕是要比长痛强的短痛也不愿意忍。但是事后想想，最重要的问题其实是淤血的恢复要比开放性伤口慢太多，如果这期间又有新的任务，或者发生什么意外，那么他的实力将大打折扣。
事到如今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一边用感知力查看有疑问的地方，一边等着表演赛前的小型闭幕式开始。可是随后他就更郁闷了，在成绩通报的过程中，那场接力赛的第一名果然不是他们班，被他的摔倒搅和之后，只得到了学院第二的成绩，错失了与其他学院头名争夺总冠军的机会。
他倒是真怕周围的那些同学会扑过来打他一顿，但是看起来大家的表现还算是克制，不知道是不是马华已经帮他开脱过了。好在并没有什么颁奖仪式来进一步摧残他，只是简单地宣布过成绩之后，就开始了比颁奖更令人期待的表演赛。篮球队的一节队内赛虽然没有明显的相互放水痕迹，但是也说不上多么精彩，羽毛球队的双打则完全是各种花式的展示，虽然两场内部赛都博得了全场喝彩，但任谁都知道，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先休息了一阵的女篮队首先上场，如果体力允许，主队会打满5节比赛，当然学院这边上场顺序是抽签决定的，所以如果排在后面的队伍打到了2队的队员，也没什么好抱怨。
桀氪和邛思本来就对这项比赛没什么兴趣，只是一边听着欢呼的节奏附和着，一边全力地在场地内散布感知力，希望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进一步的安排，或者根本不敢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监视，一直到两节挑战赛都过去，也没发现什么。
“唉！那不是那个谁，跟你打招呼呢！”桀氪目光随意地扫过登场的队员，惊讶地发现了一个勉强能算得上熟悉的身影，正向着这边挥手。同时似乎忘了自己有伤一样，用胳膊肘去提醒身边的人，然后疼的呲牙咧嘴。
“啷个？”邛思则是完全投入到感知之中，尤其是努力调整着不同强度感知在不同方向上的分布，根本没有关注篮球赛，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看哪儿，桀氪又捂着胳膊呲牙咧嘴没法指也没法说话，他只能下意识地先抬手挥舞回应，然后再继续寻找着。
“你怎么还挥手了！”
“我谁都没看见啊，人家跟我打招呼我不能不礼貌吧。”直到这时邛思都没找到目标，而事实上对方看到他挥手之后，很快就转身上场了。
“就那个女生，叫……叫什么来着，没想到她居然能代表学院参赛！当时怎么没留下她参加运动会？马华这个太失误了！”
“是她？”听着桀氪絮絮叨叨地评论着，邛思终于找到了那个身影，为了在场上更好的发挥，她已经将长发盘在脑后，又穿着篮球服，要不是把目标缩小在五个人里，他根本不可能认出来：“靳凌？”
“对，就是她！所以说你这个手不能乱挥啊！”桀氪考虑到自己刚刚复发过一次的伤势，放弃了拍他肩膀的想法：“你想她那么长时间都不联系你，分明是看你没有动静，想测试一下你。结果你瞬间就回应了，让人家一看就知道你还一直惦记着呢，没看她看到你挥手之后几乎是同时就立刻转身了么。”
“我啷个晓得好多！”邛思当时就急了：“我没有惦记噻，我刚刚都没找到人，完全是听你说了就赶紧回应。而且也不是没有联系，好像前一段还发过短信！”
“你们居然私下有交往？”桀氪尽最大努力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可以啊小子！”
“让你说的好奇怪！上次班长给女生宿舍送啥子表格，是她代替副班长接的。”
“厉害角色！为了要你的电话也是不择手段。”
两人继续谈论了一会儿靳凌的问题，桀氪仗着之前从司来德那里学过来的知识滔滔不绝地分析了好多因素，而邛思则是心神不宁地思考着，连感知都大幅减弱了。一方面他不知道到底谈恋爱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感觉，是不是该开始一段恋情。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完全没有经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同时还夹杂着一丝自卑，虽然身边的朋友都不在乎他的家庭，但是女朋友的话，会不会在意他是农村里的穷孩子呢？
一节比赛时间很快过去，校队主力也如大家期待的那样并没有提出要更换队员，前面三节她们虽然比分领先不多，但是赢得都很轻松。邛思得把目光停留在靳凌身上，但对方却一直和队友兴奋地交谈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他不由得皱起眉头，他可以感觉到靳凌给他的印象与其他女生不同，但他不知道不同在哪里，而在这一点上，桀氪也没法帮助他，更不会在这样重要的问题上给他下定论。更何况桀氪自己都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意见，依照他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应该推动这件事，但考虑到自己的失败经验，又应该劝他慎重。
很快到了最后的羽毛球环节，两人提起精神，感知力外放了那么久却毫无所获，也干脆都放弃了，专心看比赛。虽然没能上场，但是邛思对于这个投入了很多精力的运动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能和桀氪一起用异能打球，更是欢乐无穷，不仅能收到锻炼的效果，也比平常练习要有趣得多。
“这个是我们学院的吗？”看到队员上场，校队那边自然穿的是校队的队服，而学院这边由于是个人出场，也就没有像篮球队那样准备统一的队服。
“不是，这是机械院的，咱们院排第四个。”
“哦！咱们是哪个班的代替你上啊？”
“网络工程2班的，叫杜峰，单论反应能力可能跟我不相上下。”
“有这么强？”桀氪扭过脸去疑惑地盯着他，这个评价可太高了。
“当然是不用异能的情况噻！”邛思感受到他的目光，回了一个白眼之后，又继续关注比赛。
“那也够强的。”桀氪点着头说道，视线也转向场内，看来不同于自愿报名的运动会，没点水平果然是不会在这个场面上露脸的，就眼前这个机械院的选手来说，恐怕不用异能的他也不是对手。
说起来校羽毛球队是有很大优势的，他们有6个人，所以完全不需要打消耗战，每一局都可以全力去发挥，所以几场下来得到的欢呼丝毫不亚于有美女可看的女篮，桀氪尽量克制着自己别被这种热烈的气氛感染，但还是在本学院代表上场之前就已经几次忍不住热烈鼓掌，弄疼了手臂上的伤口。
杜峰这时候其实心情是非常复杂的，他虽然对自己的水平有信心，但是也知道邛思绝对不比他差，尤其是看到了那个明显是有意为之的双料亚军产生之后，更是减弱了落选的不甘。然而这时候事情居然意外转折，跑得飞快的人身上竟然出现了能复发的旧伤，甚至导致连十几分钟的比赛都不能上场。但是既然对方能为了这个“旧伤”连冠军都不要，也就没几个人关注表演赛资格的问题了，反而是猜测“假装”旧伤之后怕圆不了谎，干脆一并放弃。
虽然他也猜到了这一节，但是杜峰仍然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这时候按理说正是他表现的时候，偏偏承担了和其他挑战者不一样的压力，如果比得太难看，那么难保会有人认为是不是这后备选手完全是临危受命，而不是学院的眼光问题。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无情，他上场之后才发现，自己对阵的居然是校队的副队长。虽然说队内的职务一般与技术没有特别确定的对应关系，但是能挂一个头衔，肯定不是没什么特点的选手，重重压力之下，发挥异常失误，立刻就失了五分。
这种表演赛已经不是第一次举办了，有些潜规则大家都懂的，比如在比分上，基本都是校队先压个两三分，让对面搬回一分，再压一次，后面再有来有回，打一个不大不小的差距出来，除了几次自学成才打法诡异的挑战者没给面子之外，基本都是这个套路，像这样直接五比零的开场，还真是少见。
这时候副队长也有点呆，说起来从第三球他就有意收敛，但也就是从这时开始看出来点问题，对面这个新生似乎特别紧张，虽然能看出他的每一次球路，但是出手总是慢一点。而他也不能再做出更明显的放水动作，那样就太难看了。于是只能先停下发球，走到网前，微笑着安慰道：“别紧张同学，速度再快一点，节奏再掌握一点。”
听到对手的鼓励，杜峰先是一愣，随即感到十分尴尬，脸都有些涨红了，他这里表现差一点，不仅影响了自己，显然也影响了对手的发挥。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点点头，示意对方可以继续了。再快一点吗？那就再快一点吧！
副队长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到底有没有用，甚至有些担心是不是会被对方误会成嘲讽的意思。这时候他特别想直接发出界，但是这一招如果早两三分用还好，现在用可就显得太假。这一球虽然他不用全力应对，但也绝对不能有放水的行为，因为这个时机实在是有些尴尬。
第六局开始，副队长常规发球，杜峰中规中矩地回到后场，副队一阵犹豫之后，还是假动作吊到网前，但是刻意没有向角落里进攻。杜峰勉强赶了过来，都来不及站定身形就匆忙伸手回球，多进了半步才刹住车回到场中。
副队长又一次犹豫了，这个回球质量可以说很差，也许外行还要抱着侥幸心理等它出界，但是他早就看出来此球必出无疑，只是不会太多，他如果去接的话，除了队友和教练，其他人应该不会发现。
果然这一次做得像勉强的回接引发了全场的惊呼，但是球路在副队长的刻意控制下还是给他留下了充分的回中时间，等杜峰跳起来抢杀时，他早就在中间稳稳站定，开始判断落点了。
可能是由于着急，他跳起的位置并不是最理想的，球没有击中甜区，副队长从击球声就能听出来。方向已经被他看穿的情况下，速度又没有达到极限，这一水恐怕又不好放啊。
然而就在他挥拍的瞬间，他突然发现球的实际速度要比他听到的快很多，最终他只有拍框击中了来球，羽毛球在空中翻过几个跟头，敲在了球网的这一边。
全场爆发出压抑了很久的欢呼声，体育部松了口气，观众松了口气，甚至连输了分的副队长也松了口气，这尴尬的场面总算是过去了。
“有点意思啊，那个球他根本没打在甜区！”桀氪刚才好胜心起，已经把感知力覆盖了过去，虽然不敢就这么把球挪走，但是心里想想的胆量还是有的。况且这个距离上，他还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成功。
“是，应该是一些手腕上的技巧，看起来没得力道的球却有很快的速度，之前训练呢的时候我就见识过了，但好像不是经常能用到。”
“这时机把握的还真好，要是再输下去可就丢人了，估计你也得跟着倒霉。”
“有我啥子事情？”
“你想啊，这可是你的备选人员！”桀氪向着场地中央瞟了一眼说道：“运动会上大放异彩，校队说不定还期待你的表现呢，你倒好，假输不说，还弃赛，难保校队会认为你是故意瞧不起他们。结果这个杜峰再输的一塌糊涂，这明显是一副不想好好玩儿的……”
一阵欢呼打断了桀氪的数落，两人将注意力重新投放回比赛，却惊讶地发现刚才聊天的这一会儿，杜峰居然已经反超了比分，变成了7比6领先，虽然不知道对方那一分是什么时候得的，但是短时间内连续追赶反超，绝对值得上这满场的鼓励。
但是很明显听得出来，大家是怀疑这几分的水平的，虽然绝大部分人都看不出是否放水，但纷纷猜测这是校队对于刚才过分的打击给予的补偿。专业队员倒是能看出些门道，但是并不觉得副队长有多么严重的让球，只是以平常的心态和水平在打比赛，并没有拼一些无意义的球而已。
只有副队长本人最清楚，他这哪是没放水啊，除了他还没机会去的大运会，刚才的几个球，尤其是最后被反超的关键两球，他可以说已经拿出了职业生涯都不可能再现的专注力，只为了去分析一个业余选手的球路。那种诡异的速度在那次之后又出现了两次，其余都是正常球速，但他完全没法及时分辨出其中的区别并采取正确的行动，只能是靠猜，侥幸蒙对了那些在常理范围内的一个球，剩下的纷纷中招丢分。
好在看起来这种技巧特别耗费体力，杜峰的身体已经在喘息中微微起伏，右手手腕也在不断地活动着，说不定已经受了伤，或是激发了暗伤什么的。以他多年的比赛经验来看，这样的技巧即便真的存在，也必定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比赛继续进行下去，观众们也纷纷看出了端倪，刚才那几个球似乎耗尽了杜峰全部的体力，他的动作速度明显下降，很多球都是勉强赶到，回球质量极低，最终以8比11的分数，进入休息环节。
由于一局定胜负，休息时也是换场地的时间。副队长专门和他从同一个方向对面走去，只是微笑着对他点头，什么也没说，但是一直在注意着杜峰的身体状况。近距离观察之后，甚至可以看到他的右手还在发抖，呼吸声虽然刻意克制着，但是胸前的起伏程度可以明显看出他的消耗。于是心里只有暗叹一声，肯定了自己对于这种奇怪技巧必然有巨大代价的猜测，这样的技巧显然是撑不下来一局比赛的，更别说整场了，没法吸收到校队之中。否则单凭这一下，足以让许多熟悉了他们的老对手吃瘪。
休息时间很快过去，比赛继续进行，桀氪紧张地关注着记分牌，邛思却是皱起眉头，全部感知都覆盖在场地上。果然第一球杜峰就再次打出一个让对手无从判断的速度，副队长惊讶之余，也只有苦笑，虽然这一分追得时机正好可以赢得满场喝彩，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勉强而为，恐怕最多再撑一两次，就连正常的比赛都要打不了了吧。
杜峰剧烈地喘息着，他知道自己连一次都用不出来了，剩下的比赛只能靠自己原本的实力和对方对那个球速的提防来进行。而副队长的经验显然要比他强太多，三球之后便放开打法，大开大合，完全不把他之前的表现放在心上，最终以21比15拿下了比赛，使得计算机院成为了目前为止输分最多的学院。
“哎呀！输了这么多！”桀氪懊恼地喃喃道，但还是忍着痛和其他同学一起鼓起掌来，不仅仅是为了政治正确，更是为了那神奇的技巧，甚至都想着有机会也去学一下。
“你说，那个会不会是异能噻？”邛思虽然也鼓着掌，却贴在桀氪耳边说着完全无关输赢的话。
“啊？没有异能波动啊！”桀氪停下手上的动作，惊讶地看着他。
“对噻，是我想多咯！”邛思尴尬地笑了两声，不再提这个话题。
“你不会是嫉妒吧！”桀氪顿了一秒钟，突然做恍然大悟状。
“老子打他两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