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姑娘!”
月然看向门外,梧桐端着一盘子的食物走过来。香味飘过来,月然才记起自己没吃早饭。
“我请厨房做了红枣粥,做了几个小菜。看你的样子有点气血不足,清蒸珍珠鸡还在锅里,我等一下给你端过来。”梧桐一边说着,一边把饭菜摆在桌上。
月然看到这个虽长相稚嫩,但做事认真细心的小女孩,一下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为了达成师傅的目标而不懈努力的日子。
月然坐在桌边,浅笑着问梧桐,“梧桐,你吃过饭了吗?”
“诶?”梧桐惊讶地看着月然,随即低下头,“还没有,事情没做完之前,总务大娘不允许我们吃饭的。”
“你要做些什么事啊?”月然随口问道。
梧桐很认真地把她从早到晚要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听得月然目瞪口呆,“你都不累吗?”
梧桐却露出很开心的笑容,“不会啊,每天都有事做,我觉得很开心。一直都忙碌着,就不会被辞退,就不回饿肚子。”
月然讶异地看着梧桐,然后笑着说,“我知道了。”她吃了几口饭,“我去跟廖总管说一声,你做我的贴身丫头吧。”
梧桐瞪大眼睛看着月然,“真的吗?”
月然笑眯眯地点点头,“当然,我觉得我跟你很投缘。”
梧桐突然泪光闪闪,“谢谢,谢谢冷姑娘。”
“不客气,你别哭啊。”月然看到突然哭起来的梧桐,一头大汗。
梧桐用袖子抹掉眼泪,“我去厨房把清蒸珍珠鸡给你端过来。”说完就跑出去了。等她回来后,月然瞬间石化,那一大钵的鸡是打算撑死她吗?
她叫梧桐去厨房多拿了一副碗筷过来,然后命令她,“你,坐在我旁边。”
“啊?”梧桐不明所以地看着月然。
“我总觉得他们有所图谋,这么大一钵鸡,是打算撑死我吧。为了不让他们的诡计得逞,你陪我把这些东西都吃掉。”
萧誉朗再栖凤阁安静地呆了几天,皇上没有召见他,也没有去看他,好似根本没有他这个人似的。他也不在意,每天都会在栖凤阁里面转上几圈,然后站在一起地方沉思。
今天待的地方是一个看上去像书房的屋子,里面放着好几个书架,都堆满了书。在进屋靠左的床边放着一张檀木桌,上面还摆放着毛笔和砚台,桌角还有几本书。屋子很干净,看上去就像是主人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的一样。
萧誉朗在里面来回转圈,最后定在一张画像前面。那张画像画的是一个女子,精致的面容,魅惑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无一不在告诉人们这画像上是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子。萧誉朗震惊地看着画,脑子里面不停地说着,“这就是我娘,这是我娘……”难怪皇上在见过他以后,会对他百般刁难,因为他跟他娘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他少了他娘脸上的那份柔美,更多的是阴冷。
萧誉朗伸手抚上画像上女子的脸,没来由的他总觉得虽然他娘笑得很温柔,眼睛里面却充满了哀伤,一种愁绪让他的心情也很低落。他看到画像旁边写着“朕之爱妃芩妃”,看来是他爹给他娘画的画像。爹是知道娘过得不开心吧,否则也不会把她眼睛里面的哀愁画出来。
萧誉朗又看了一会儿画像,突然转身走出房间,朝栖凤阁外面走去。问过公公以后,他穿过亭阁廊道,来到御书房前面求见皇上。
“你找朕有什么事吗?”皇帝放下手中的笔,嘴边有一丝玩味的笑容,好像知道他回来找自己。
萧誉朗跪在地上,“草民想请皇上告诉我,关于我娘的事情。”
“哦!你来找朕,不是来问什么认祖归宗,而是问芩妃的事?”皇帝离开座位,走到他身边。
“草民只是一介莽夫,自小就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现在已经习惯了,有没有认祖归宗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现在知道了草民的爹娘是谁,对草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现在只想知道草民为什么会和我娘分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萧誉朗,半晌才叫人看茶,让萧誉朗坐在椅子上,“既然这样,朕就告诉你。”
萧誉朗从御书房回到栖凤阁以后,躺在床上好半天,定定的看着床顶,脑子里面一直回响着皇帝告诉他的那些话。
原来他娘叫俞湘茉,和他师傅是青梅竹马,两人一直两情相悦。
萧义仁本来打算等俞湘茉笄礼的时候就去提亲的,可惜天不遂人愿,因为俞湘茉的美貌太过出众,被当地的官员选中为秀女。俞湘茉死活不干,要萧义仁带着她私奔。萧义仁那个时候无权无势,只是一个会武功的穷小子,因为惧怕朝廷的力量,在俞湘茉等他带她私奔的晚上没有赴约,而被当地官员强行带走。
入宫后,俞湘茉很快就被选为妃子,也深得皇上的宠爱。但是没有和心爱之人在一起的俞湘茉,过得并不开心,无论皇上怎么哄她开心也趋不走她眼里的那抹孤独。皇上派人秘密调查后,知道了俞湘茉和萧义仁的事,但他选择沉默,还是如往昔般疼爱她。
虽然俞湘茉对皇上并没有爱慕之情,但是皇上对她的好她很明白,所以对皇上一直也很敬重。皇子们也喜欢和她在一起,她常常会陪着来找她玩的皇子做游戏,画画。俞湘茉虽说不上特别开心,却也过得很平静,一切都因为萧义仁的突然出现而打断。
萧义仁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被强行带入宫中,还被选为妃子,他心里的怨恨日益增加。因为这股怨恨的趋势,他建立了萧风堂,想要和皇帝一较高下。他培养顶尖杀手,就是为了杀死那个夺他所爱的狗皇帝。
在他选中第九个杀手以后,他闯进了皇宫,见到了那个头发已经开始花白的皇帝。他被侍卫绑住双手双脚跪在皇上面前,皇上很仁慈地想要劝他放弃,就留下他一个人打算好好谈谈。后来皇上怒吼让人把他押进牢里,气冲冲地从他的房间离开。
萧义仁并没有接受皇上的好仁慈,而是添油加醋地说着他和俞湘茉之间的事情,甚至有些事情都是无中生有的。他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愤怒而害惨了俞湘茉,让她从那天起过上了悲惨的生活。
从俞湘茉进宫以来,皇上就一直没有强迫她侍寝,而是希望等到她真心喜欢上自己。听了萧义仁那些添油加醋和无中生有的话以后,他气得恨不得掀了整个皇宫。当晚就让俞湘茉侍寝,纵然看到俞湘茉在贞洁帕上的血迹,还是没有消去心头怒火。
那天以后,皇上不再派人送珍贵礼物到俞湘茉所住的栖凤阁,也很少去栖凤阁看她,哄她开心。见她逐渐没有权势以后,以前不受宠的嫔妃也开始找她麻烦。陷害她是家常便饭,把本来属于她的东西拿走是常有之事,后来也不准自己的孩子再去找她。已经过的很难过的她,越发地充满怨怒。
俞湘茉只侍寝一次,也因为那一次怀了孩子。分娩的时候,皇上不准御医随侍,还是当时伺候她的老嬷嬷瞧瞧地请了个产婆,才顺利生下孩子。生完孩子以后,因为调养地不好,俞湘茉的身子落下了病根。
后来两年,俞湘茉的身子愈发地虚弱,想到唯一一次侍寝前,皇上对她说的话,她就忍不住怨恨起萧义仁。她没想到的是,她儿子两岁的时候,萧义仁再一次出现了。这一次因为刺杀不成功,他逃出来了,阴差阳错逃进了栖凤阁。见到躺在床上的俞湘茉脸色苍白,不住的咳嗽,他震惊地愣在原地。
“湘茉,湘茉……”萧义仁跑到俞湘茉的床前,抱住她。
俞湘茉看到萧义仁,对他的怨恨一下就爆发出来,“你还来干什么?你不是恨不得我死吗?你滚,你滚啊!”俞湘茉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萧义仁。
“你怎么了?那个狗皇帝对你不好,是不是?我带你走,我立刻带你走!”
俞湘茉怨怒地朝他吼道,“你当年被抓,跟皇上说了那么多莫须有的事情,无论我怎么解释皇上都不相信我。我之所以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过的这么凄惨。如果不是你,我还是曾经那个快乐的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身体异常虚弱的她,突然气急攻心,就这样睁大眼睛死在了萧义仁怀里。
“娘,娘……”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娘?”两岁的孩子看着萧义仁,“你是谁?你为什么抱着我娘?你是坏蛋,你是不是欺负我娘了!我打你,我打你。”孩子使出吃奶得劲敲打着萧义仁。
没有在意的萧义仁,伸手放在俞湘茉的鼻下,没有感觉到她的呼吸,“不,不,湘茉,你醒醒,湘茉,不要这样对我,不要……”
“快,进去搜!”侍卫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萧义仁发现自己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他看着还在敲打他的孩子,他抱起小孩,瞟到放在妆台上的玉佩,冲出了屋子。
萧誉朗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但他听完以后很震惊。
皇帝说完以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怕朕骗你?”
萧誉朗直直地看着皇帝,“草民相信皇上金口玉言,没有必要欺骗草民。草民今天求见皇上,除了询问我娘的事情,还想请皇上明确告诉我,皇上希望草民做什么?”
皇上大笑,“朕能让你做什么?”
萧誉朗深呼吸一口气,“如果是这样,能请皇上允许草民见我妻子吗?”
皇上看着他,又是一阵大笑,“好,话既已说到这里,那朕就告诉你吧。你作为南煌朝的九皇子,虽然失踪这么多年,但是现在已经确认你的身份,你就要为南煌朝出力。但凡皇子都会出征塞外,你也不例外。所以在祭天以后,朕会宣告天下百姓,你是九王爷涟亲王,即将出征边关。”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萧誉朗一眼,“至于你的妻子,朕会让人好好伺候她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妻子的命是握在朕的手上。
萧誉朗埋着头,好半天说了一句话,“草民知道了,请恕草民告退。”
萧誉朗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皇帝突然说,“祭天以后,你就不是平民百姓,记得从现在就要开始注意你自己的形象了。”
萧誉朗在床上躺了好久,他对于皇宫和王爷并不感兴趣。可是他知道即使他告诉皇上他的想法,皇上也不会相信他,反而会更加防范他。为今之计,就只能顺从皇帝的安排,至少不能让月然受到委屈。想到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月然,萧誉朗就忍不住怒火中烧。为什么上一辈的事情,要他来偿还,为什么?
相比较之下,月然表现的更明显一些,晚上睡觉的时候,想到萧誉朗就忍不住流泪。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脆弱,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想念萧誉朗,这才几天不见,她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一样。
月然跟廖总管说了以后,梧桐就成了月然的贴身丫头,住在月然隔壁。她半夜醒来,想说去看看月然有没有盖好被子什么的。还没走到门边,就听到屋里传来嘤嘤的哭泣声,梧桐吓了一跳飞奔进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梧桐跑到月然床边,紧张地问她。
月然没想到梧桐会过来,赶紧抹掉脸上的泪水,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你别急。”
“可是你哭成那样,会没事?”梧桐点亮火烛,放在床边柜上。她抬眼就看到眼圈红红的月然,还在不停地往外掉眼泪,“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月然坐起来,梧桐连忙给她披上外衣。月然拉着她坐在床边,浅笑地看着她,那倾国倾城的笑容看得梧桐都呆了。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在想我相公。”
“你相公?”梧桐惊讶地看着月然,“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月然深呼吸一口气,“嗯,因为一些意外,我跟相公分开了。我现在不知道他在哪里,他也不知道我在哪里。”
“怎么会这样?”梧桐不明所以。
月然摇摇头,“这或许就叫做命运的安排吧。”感叹一番后,月然好奇地看着梧桐,“你是哪儿的人啊?”
“我?我是坛纷县的,因为跟总管是老乡,他见我无父无母很可怜,就带我来京城。”梧桐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你的父母?”
“我很小的时候,娘就得病去世了,后来因为欠陈家的租金,爹被陈大富叫人给活活打死了。爹死的时候我才8岁,没有生活能力,只能东家一口饭,西家一口菜度日。后来廖总管回乡探亲,可怜我就把我带来这里了。”
两人又闲聊一会儿,梧桐才回屋睡觉,月然躺在床上反复思量了好久才入眠。
既然打算逃跑,那么首先得熟悉地形和方位。于是乎,月然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带着梧桐在宅子里面转悠,把路线记在脑海里面。下午就在书房里面挥笔弄墨,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画的是地图,她故意画成圆圈、三角形、正方形。
地图画完以后,她还很兴奋地拿着杰作给梧桐看,看的梧桐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小姐嘴里说的国宝级绘画是怎么回事。廖总管看了以后,强力压制着眼角的跳动,故意咳嗽两声,小声地说,“嗯,真是一幅值得收藏的画。”说完就走了,一点都不想继续话题。
月然看到他们的反应,心里非常满意,当然是值得收藏的啦,这可是我逃命的地图诶。为了不被更多人看到而发现其中的秘密,月然回到书房以后,找了一本她挺喜欢的书放进去,随手把那本书放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