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没事吧?”
古振英和古晓彤赶忙凑上来,左右扶着古宇笙,担忧的看着他。
古宇笙挣开他们的手,自己稳住身子,用尽力气吩咐道:
“快,你们快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我尽快安排你们去美国!”
见父亲口气少有的激动,脸色更是难看,古振英诧异的问:
“父亲,没出什么事吧?”
古宇笙只得挤出笑容,摇摇头,两个孩子当然不相信,还是满脸的不放心。
古宇笙把两个孩子一块揽到身边,拍着他们的肩膀,安慰道:
“没有事,行程加紧罢了,你们快去收拾东西吧。”
古振英和古晓彤犹豫着结伴从客房出去,古宇笙一个人呆立在客房门口,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客房,缓和了一下心绪,然后迈步跨进去,迟疑着坐在床边,他看着床上活死人一样的男孩,他真怕这就是儿子的结局啊!
古晓彤回头看看父亲并没有跟来,她急不可耐地附在古振英耳边轻声说:
“哥,父亲好像有些不对劲。”
古振英点点头,转转眼睛,有了一个念头,他同样附耳言道:
“确实是,我也发现了,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那封信?”
古晓彤心领神会,眼睛一眨,比划着口型,细声道:
“哥,要不咱去把那封信偷出来吧?”
古振英点点头,双手拢在古晓彤耳边,嘴巴凑过去,低声说:
“行,我去引开父亲,你去书房,父亲肯定把信放在那。”
二人商量着,进了古振英的房间。
就在古宇笙积极地为古振英和古晓彤的美国之行做着最后准备的时候,这样一封出乎预料的密信,打破了他的所有计划:
“宇笙老弟,见信如面,今汪贼拟与日寇签订协议,助其成立伪权政府,兄日前获悉,日寇欲由汪系出面筛检合格人选赴日接受军部特训,其后这些受训之人会重回国内,作为日方间谍,逐步瓦解我方势力。兹事体大,兄已托人留一名额,安排我方要员,施行反间。兄素闻,老弟之义子才学出众、聪慧过人、机敏巧辩,又有拳拳报国之心,实乃当世仁杰。事关国之荣辱,非至亲至信之人,不可当此大任,望老弟舍儿女私情取民族大义,切切……”
看到这封密信的内容,古宇笙彻底明白自己掉在了怎样的陷阱里面,林处长竟然说通了戴局长,他们联手诓住了他!
古振英所做之事,退一步可放他归家,安然无恙,而若是进一步,却可坐实他的罪名,难有善终。故而,如今,不论他同不同意密信所述之事,古振英都难全身而退,所以,这哪里是与他商量嘛,分明是迫人的催命符!
接到这封密信的古宇笙彻底慌了。
思虑片刻,古宇笙赶紧下楼回到书房,他拿起电话,打给他在SH的美国朋友:
“查理吗?前些日子我所托之事可能要提前了,可否尽快安排我的子女飞赴美国?价钱不是问题,好,好,越快越好,到时以我的印鉴为信,嗯,我等你的消息。”
戴笠的指令,不到万不得已,古宇笙是不敢违抗的。
可中日全面开战,此时派去RB军部接受特训的间谍,稍有差池必是九死一生,他绝绝不能允许古振英去冒这个险。
心下一念,唯有把两个孩子先一步送去美国,才能逃过此劫,索性信中未提启程赴日的具体日期,想必不会快过自己安排他们去美国的日子,只要到时木已成舟,纵是戴笠,也难追到美国去抓两个孩子回来。
想到此,古宇笙从书房的暗室取出了多年收藏的全部金货,他要拿去嘱咐古振英带上,经此一别,父子三人恐怕不能再相见了,愿这些东西能保他们暂时无忧吧。
古振英正和古晓彤商量如何把父亲引到自己房间,谁知古宇笙竟有些费力地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主动走了进来。
古振英忙上前去接,嚯,不大的箱子居然这么沉,古振英自觉独自拿着有些吃力,古宇笙看儿子表情便知一二,遂没全放手,帮着一起把箱子抬到了书桌上。
不等二人多言,古宇笙张口就把晓彤打发走,谁料正和这二人的心意,晓彤一溜烟下楼去到古宇笙的书房。
“父亲,前日的事……”
古振英不敢坐着,他垂手而立,低下头愧疚地向父亲道歉。
这种情境下,古宇笙哪里还听得这些话,他赶忙把古振英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古振英已觉反常,仍不敢抬头。
古宇笙又把那个沉甸甸的箱子指给他,古振英更觉奇怪,往日做错事,少不得挨骂,今天怎么还有东西拿?
他稍稍抬起头,瞄见父亲神色轻松对自己说:
“这箱子里的东西,你在美国用得上。”
古振英眼前一亮,仰脸问道:
“都是枪吗?”
古宇笙心中苦笑,疲倦的点点头,接着说:
“你把这箱子收好,启程时与其他行李一起带上。”
古振英心中大喜,兴奋地抬起箱子一角,左右观瞧,瞅够了就放平箱子,手停在箱盖中央精巧的锁头上,他小心地看着古宇笙,没敢问。
古宇笙微微一笑,道:
“钥匙,你走时为父会给你,免得你现在就乱用。”
古振英瞬间有些失落,纳闷的挠挠脑袋,恋恋不舍的摸着箱子,哦了一声。
古宇笙突然一把把手摁在箱子上,古振英吓得缩回了手,怯怯看着父亲。
古宇笙严肃的看着古振英,沉声说:
“你得答应为父到美国才能打开!”
古振英连忙顺从的点点头。
古宇笙面露残笑,起身要走。
古振英忙拦下他,支吾道:
“父亲,孩儿真的知错了……”
古振英此刻的忏悔,根本不能打消古宇笙的愁云,纵使儿子懂得了再深刻的道理,要命的危险还是即将降临。
一口气跑下楼的古晓彤发现父亲书房的门竟然没有锁,她迅速溜了进去,把门关严。
环视书房,那封信安然的躺在书桌上,古晓彤高兴地跑过去,一把拿起来。
短短几行字读完,古晓彤已觉得天旋地转,虽然她不明了这个大名鼎鼎的戴笠为什么会与自己的父亲称兄道弟,但是信里的内容却言之凿凿不容置疑,他的哥哥要被派去RB了!而且是做间谍?!
间谍?!这个词儿,古晓彤原是在书上读到过一些,后来又听坊间传言提起过,老百姓茶余饭后之言也便罢了,最是那些走街串巷的说书人把每件事都描绘的绘声绘色,提起这个词儿就总是和死联系着。
其中的恐怖古晓彤想想已是不寒而栗,更何况古振英是要被派去——干出南京大屠杀这样灭绝人性之事的——RB做间谍,岂不是去送死吗?
古振英眼看已经拦不住古宇笙之际,古晓彤腆着张笑脸进了他房间,古振英暗暗松了口气,招呼古晓彤到他身边。
古宇笙见这兄妹二人如此亲密无间,也算安慰,他让晓彤与哥哥多交交心,便独自离开。
见父亲走了,古振英忙拉着古晓彤,迫不及待地问道:
“晓彤,你找到信了吗?”
古晓彤咧着嘴笑,使劲摇摇头:
“没。”
古振英轻拍了一下她的脑门,站起身,说:
“你真笨,我自己去!”
古晓彤拉住古振英,使劲把笑容挤了挤:
“不用了,哥,父亲给烧了。”
古振英皱了下眉头:
“烧了?”
古晓彤吐吐舌头,点头道:
“嗯,就剩下一点没字的信角了。”
古振英还在纳闷,古晓彤马上又说:
“父亲平时公务那么繁忙,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让他心烦意乱也说不定,你也别想太多了。”
古振英张口要反驳,古晓彤并不给他机会,抢着说:
“父亲让咱们去美国,是为了咱们好,你学成归来,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受欺负了吧。”
古振英想想也对,根本没注意妹妹后一句措辞的差别。他呵呵笑笑,觉得妹妹倒是懂事了。然后,他宝贝一样把父亲刚刚交给他的箱子展示给晓彤看:
“这是父亲给我的,应该都是枪,只是父亲现在不许我打开,回头去了那边,咱俩一块练习。”
古晓彤在古振英的带领下,一起胡乱摸着箱子,她已经猜到这定是父亲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提前给了哥哥,所以才不让哥哥现在就打开,免得他疑心。
想到这,古晓彤尽力与哥哥一样笑得开心,可不知怎的,有滴泪水竟然偷偷落了下来。
古晓彤赶紧从古振英的房里跑出来,钻进客房,把门闩上。
她看着床上没有声息的病人,觉得自己心里压着的全部心事终于可以发泄了。
古晓彤坐在床边,抹着眼泪,低声自语: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你老白好不好。”
古晓彤忍者抽泣,继续说:
“老白,我该怎么办呢?如果哥哥去了RB他一定会有危险的,我不能让他去。可是我听说那个什么戴笠好像非常厉害,如果父亲不按照他说的做,一定会受到惩罚。父亲这样催我们去美国,一定是决定牺牲自己了。我不能让他们俩任何一个出事,我该怎么办呢?”
床上的病人隐约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姑娘的轮廓,头好晕啊,他又沉沉睡去了。
低声呜咽着把话说完,古晓彤心中静了许多,她擦擦眼泪,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