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龙不愿意跟他们说话,因为看不起他们。所以刘龙黑着脸,没再吱声,背过身去。老人也没有说话。
其实,他们心里的话像江河一样多。
长头发的年轻人也指着刘龙,大声喊道:“你们肯定认识,事先布置好了套子让我们钻,你们看起来像正经八百的人,其实都是骗子。”失败者的这个理由太荒唐了,刘龙冷冷地望着他们。刘龙从心里看不起他们。
他们早该从这里滚出去了。
他们继续狂妄地做作着,他们想罗织些不实的理由,欺骗围观的人们。
他们把输的原因归咎于刘龙跟老人事先认识,真是无中生有,乱扣帽子,乱打棍子。
刘龙忍不住了,长这么大没有人指着鼻子这样骂我,这两人太让人生气了,刘龙气的不行,就要上前跟他们理论,“你们想干什么,输不起吗?”对刘龙来说,这都是太克制了,按照原先的脾气早就拳脚相加了。这都是阿茹娜的功劳,是她把刘龙改造成现在这样的。
但是,老人把他拉住了,老人给刘龙使眼色,使得刘龙安静了下来。老人很有风度。
这是一个包经风霜的老人。
“算啦,不就一头猎物吗?给他们得了。”什么?老人要把猎物给他们,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样?
刘龙明白了,老人是为刘龙着想,怕刘龙遭他们的毒手。
“你赢了,应该是你的。”刘龙说道。他又说一句公道话。
由于老人的慷慨,最后,猎物还是归他们了。
而且这两人本来就输了,却意外地获得猎物,把猎物拿走,世界上哪有这个道理呀?
可是老人对刘龙说:“算啦,给他们吧。”
听到老人的话,那两人脸上现出兴奋的神色,“老头儿,真的?说完话不许悔改啊。”他们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
老人摆摆手,“拿去吧。”老人很慷慨。
两个年轻人看出刘龙真生气了,慌忙收拾东西,两人抬起猎物就要走。临走前,那个短头发还指着刘龙大声说:“你等着,你不是叫刘龙吗?有你好受的一天。”说完,两人抬起猎物灰溜溜地走了。
他们灰溜溜地走了,人们空留一丝莫名的遗憾。
他们走后,刘龙跟老人坐在一起唠嗑。
“老人家,你都赢了,猎物就是的,你怎么给他们呢?”刘龙愤愤不平地对老人说。
刘龙还替老人说公道话。
“看来他们是一心想得那个猎物,都铁了心了,我们是赢了,但是,看到他们那样,我成全他们算了,我要的是名誉,不在于东西。”老人说。
平静的猎场因为刚才的那场风暴,而变得更加静穆了。
刘龙对于打猎有了新的认识。打猎的过程,也是展示人的过程。也是人们之间相互联系的过程。打猎的过程中,各种人尽可能地进行表演。其实,这个猎场,也是人生道路上的一部分。
刘龙见过多少次,因为两人互相合作,才成功地猎取猎物。一方慷慨地把猎物送给另一方。一个猎物不算什么,但是可以看出人的品质和风貌。
今天的事情使刘龙大开眼界,看到了人最阴暗最丑陋的一面。
刘龙看了看,老人没猎物了,就想把猎物分给老人。但是老人谢绝了,“看到我们的猎场,还有你这样的好人,我感到高兴。”
草原不会说话,也会对刘龙表示赞赏的。
“咱们的草原,并不是他们那样的,他们只是时代的弃儿,是我们民族的败类。”老人说。
老人看得很远。他为草原有刘龙这样的人而高兴。也为草原有他们这样的败类而痛惜。
草原是博大的,草原给与人们的很多。草原是深邃的,它的厚重的历史积淀,使人们为之惊叹。
草原并不是只生长毒蘑菇,坏蒺藜,更多的是牲畜喜欢的野草。
刘龙一看老人出言不凡,就问:“敢问老人从事什么职业?”
老人笑了,“我是个说书艺人。我没有枪,这只狗也是借来的。”
刘龙愣住了,怪不得老人的言语和常人不一样。因为这种艺人都是语言学家,说话绝非一般。
草原上有种说书艺人,手拿一把四弦琴,专门给人说唱古书,给人们带来欢乐。
刘龙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老人。
是实话,草原上的说唱艺人都是一个艺术间,他们有满腹的故事,口齿犀利,思想深邃,是一伙儿专门向人们传播草原文化的人。
今天刘龙终于见到一个说唱艺人的风格。他宁可不要猎物,也要息事宁人,让人们安静下来,不要结仇结缘。
他规劝人们要懂得和平相处,不要打打闹闹,要有草原风范。
刘龙大开眼界了。
“我们小时候打猎,那真叫互帮互助,谁要是运气不好,空手而回,别人就给他猎物。当你劳累一天,两手空空,非常沮丧的时候,得到别人的施舍,那个感激之情就不用说了。现在不行了。草原世风日下,成这个样子,我们都无话可说了。”老人感慨地说。
老人做出痛苦状。看来心里十分痛惜。
“自成吉思汗以来,咱们的草原都是高风亮节,互帮互助。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如果成吉思汗有灵,他也要痛惜的。想不到咱们的草原世风日下,竟然到了窃取别人劳动果实的地步。惨痛啊。”老人脸上显出痛苦的样子,缓缓地跟刘龙说着。
刘龙看出,老人的思想很深远,这次猎场上的见闻,给老人造成极大的心灵创伤。而且这个创伤痛心彻骨。
刘龙只得劝老人:“老人家放宽心,他们并不代表草原,他们只是草原上的一支毒草。”
老人摇着头,对刘龙说:“咱们草原上还有这样的年轻人,这是草原的不幸啊。草原的血脉是一脉相承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坏血种。草原真是广阔,什么草都长。”
老人为草原叹息。这是一个多愁善感的老人,刘龙心里想。
“他们不是什么好鸟,毕竟这样的鸟要占少数,草原上的春天还是唱好歌的好鸟多。”刘龙安慰着生气的老人。
他们只是草原上的沙尘暴,一阵风就过去了,没必要把他们放在心上。
“想不到老人扔木头这么准,把他们赢了,我不得而知,老人为什么扔木头这么准呢?”刘龙说出自己的疑问。
是啊,刘龙觉得,老人都头昏眼花,气力不济,很少手头这么有准的。
是不是老人由此独门绝技?是个练家子?
老人听了刘龙的疑问,笑了笑,擦擦眼睛,“啊,我那是从小练就的小本事,是小时候扔土块练出来的。小时候放羊,自己呆着没事,就扔土块玩,结果扔东西就很有准头。”老人说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看来来人还回忆着他小时候有趣的时光。
老人是多年炼成的绝门功夫,难怪对扔木头并不表示反对,原来有胜券在握。
艺高人胆大,老人的绝技把那两个年轻人吓住了。
刘龙呆呆地看着老人,老人不显山不露水,谁也不知道他有此好功夫,所以那两个年轻人才胆敢跟老人相比,真是瞎了眼。
“看来人活在世上,什么本事都是随时用得上的,老人家没有想到,您的这个本事在这儿能用上吧?”
刘龙感慨地对老人说。看来人还是本事多一点好,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刘龙更佩服老人深藏不漏的劲头,不像那两个年轻人,什么也不会,还乱整。
“有本事还得看用在什么时候,用在什么地方。壮士一身正气,用的也正是好地方,壮士看我老头可怜,受两个无知孩儿的欺负,看不过,能出手抱不平,这本身就是草原的荣幸。”老人竟然笑着说。
听了老人的夸奖,刘龙嘿嘿地笑着,“咱们草原也不都是那样无知的青年,草原是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