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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枯木

万念俱灰之际,薛痕却呵呵笑了起来,他挣扎着翻过身子,背靠在青色石碑上,抹了一把唇角的血迹,双目死死盯着邱悲,恨恨道:“是你,果然是你!”

邱悲奸诈的笑了起来,这才是他的真正面目,道:“确实是我!”

薛痕咬牙切齿道:“难怪你要跟我一队,还美其名曰保我周全,只怕为的就是在这幻境之中将我杀死,再对外托词我死于妖兽之手!嗬,真是好精妙的算计!”

邱悲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道:“死到临头你才觉悟,不觉得晚了么?”

薛痕微微一怔,很快明白了邱悲话里的意思,嘴角禁不住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一年时间里,自己企图用低声下气麻痹邱悲,却不知邱悲同样在用冷嘲热讽麻痹自己。

两人的隐忍可说不相上下,但是明显邱悲的运气却比自己好得多,他用远超自己的修为在关键的时刻给予自己致命的一击!

而自己呢,还未出人头地绝地反击,就迎来了必死的结局。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终究还是不甘心呐!

邱悲的脸色慢慢变得阴霾,他的面容有些扭曲,让他那条伤疤显得更加可怕,道:“其实我们两个同病相怜,你的母亲是一名妓女,而我,嘿嘿,我只是我父亲与府上婢女生的儿子,我们都是孽种!”

薛痕露出诧异之色,他对邱悲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

邱悲面目忽然变得狰狞,大声吼道:“那个人不配做我的父亲!我脸上这条伤疤就是拜他所赐!他甚至杀了我的母亲,原因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荒唐!”

薛痕被这意想不到的消息惊呆了,他甚至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怔怔看着邱悲,不知该说些什么。

邱悲却又状似疯癫的哈哈大笑起来,道:“听说他被人杀死的时候,我心里高兴至极,哈哈,那个畜生死不足惜!”

从邱悲的话中,不难感受到邱悲对他父亲的怨恨,薛痕竟然对他产生了一丝怜悯,这个人已经疯了。

邱悲笑的更加疯狂,道:“我忍辱负重,进入这凌云门刻苦修真,为的便是能亲手杀死那个禽兽!可是你却夺走了我手刃仇人的机会,哈哈,你同样死不足惜!这些年来,我日夜生活在可怕的梦魇中,那种煎熬你不会懂!不过这种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杀了你之后,我的心魔就会消失。我天资卓绝,成仙路上定会高奏凯歌,能死在我的手下,你也不枉此生了!”

薛痕却摇了摇头,大声道:“你一心复仇,早已魔心深种!你的性格严重扭曲,杀戮只会助长你的狠辣,日后定会万劫不复!”

“胡说!”邱悲陡然目露凶光,长剑顷刻间顶在薛痕咽喉,呵斥道:“你这是嫉妒,你见我天赋比你高,所以你心有不服!我现在就杀了你,日后谁说我是魔,我便杀了谁,哈哈!”

这句话一出,薛痕对邱悲的可怜之情荡然无存,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眼前的邱悲无疑就是这样。

这时薛痕忽然感到,自己伤口的痛觉竟然减轻了些,而且身边那插入土中的半截枯木,在吸收了自己的血液后,竟也变得安静了起来。而一直在胸口盘旋的那一团黑气,也不知何时消失无踪。

薛痕甚至感到,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从身边的枯木上出发,在自己伤口处流连不止。被这暖意拂过,受损的筋脉竟奇迹般有愈合的趋势,血流的速度也减缓了许多。

似枯木逢春般的生机在薛痕体内游走,周遭空间的天地灵气源源不断涌入他的身体。

薛痕首先便是不敢置信,不动声色的运转《清心诀》,却惊异的发现,灵力运转过程中,原先的滞塞感觉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行云流水般的顺畅自如,周身穴窍或开或合,竟是如臂使指,说不出的随心所欲。

巨大的欣喜顷刻间充满了薛痕的内心,虽不知这变化缘于何故,却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分一分的恢复。或许是上天垂怜,要给自己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个面临必死之境的少年,他的双目之中竟有一股炙热的光芒闪动。那光芒似乎可以解读为兴奋,也可以解读为激动。让见到这一幕的邱悲禁不住皱起了眉头,道:“你很想死吗?”

“不,我还不想死!”

说完这一句,薛痕身边那截枯木竟突然拔地而起,“嗖”地一声冲到了他的身前。

一股澎湃的力量从枯木上释放而出,伴随着耀眼的绿芒,竟将邱悲生生逼退了两步。

邱悲定住身子,眼中满是诧异之色,看看薛痕,又看看那截枯木,继而冷笑道:“就凭一块破烂木头,以为就能保住你的性命吗?”

薛痕并不作答,摸摸胸口,却感觉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有衣上殷红的血迹,诠释着刚才濒死的危机。

他一把跳了起来,只感觉神清气爽,身体中蕴含着使不完的力气。

他伸出手去,将那截枯木握在手中。这枯木颇为沉重,且带着一丝冰凉之意。更奇妙的是,薛痕心中隐隐感觉,自己的心神与这枯木竟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薛痕暗暗想到,刚才自己与邱悲说话之时,这枯木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难道是自己的鲜血被这枯木吸收,它因此认自己为主?

滴血认主,这种事情的几率不大。据薛痕所知,世间法宝若要认主,须得修士将自身一缕元神封印至法宝之中,此后修士与法宝心意相通,这是最常用的认主方法。

而只有天材地宝、无主之物,才可以滴血认主。

天材地宝旷世难寻,普通人可能一生都见不到一个。而且滴血认主之前,修士需要对天材地宝进行驯化。毕竟这些日夜汲取天地精华的东西威力无穷,若不驯化,这些宝贝一旦发怒,别说认主,修士的性命可能都保不住。

驯化的过程有长有短,短则几十年,长则千万年,可见驯化难度之大。

薛痕可不相信自己手中的枯木乃是传说中的天材地宝,只道自己时来运转,捡到了一支功效不明、略显怪异的普通法宝。饶是如此,也让他喜悦非常。

正在这时,忽的一声晴天霹雳,炸响在薛痕头顶。晴朗的天空忽起变化,一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浓重的乌云携磅礴大雨席卷而来,天昏地暗,仿佛末日到来。

薛痕正讶异于这天地奇景,对面的邱悲已经发动了攻势。只见他手决微动,手中长剑顿时发出阵阵青光,在这黑暗之中显得尤为耀眼。

邱悲脸色阴沉,一声暴喝:“疾!”

青光长剑光芒一震,剑刃斩风破雨,呼啸向薛痕冲去。

薛痕心中暗暗佩服,这御剑攻敌之术,据说只有达到练气后期方能使用,而仅修炼一年便达到练气后期境界的,在各门各派都少之又少。薛痕自己更是仅有练气初期修为,相隔两个小境界,薛痕想要对抗邱悲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此刻两人已是你死我活之境,决不能束手就擒,说不得要拼上一拼!

《清心诀》功法在薛痕体内疯狂运转,其速度比以前快了三倍不止。

大雨磅礴中,只见薛痕手持枯木,悍不畏死般的迎向冲来的长剑。他手中枯木,在这一刻绽放出耀眼的光华,那漫天坠落的雨滴,竟被这光华生生逼开,不能进薛痕一丈之内。

邱悲脸色微显惊讶,更不知为何,竟产生了一丝不妙的感觉。还未等他明白这种感觉来自何处,就见枯木与长剑轰然相撞,那看似不堪一击的枯木,竟是坚硬无比,两方相撞,撞出烁烁火花。

紧接着,枯木竟散发出一股隐隐愤怒的气息。耀眼光华忽的一缩,体积变小,却变得更加明亮,连带着那枯木本身,都变得渐渐透明起来。若凝神望去,便能看见枯木之中沸腾不止,有鬼神魔仙魂魄在其中挣扎咆哮,模样无不狰狞,仿若幽冥炼狱。

与此同时,枯木之上力道大增,竟让薛痕无法把持。

他心中一惊,强力催动体内灵力,源源不断的注入枯木之中,在体内灵力告竭之时,也终于重新控制了枯木。继而向前一推,听“咔咔咔”几声脆响,前方长剑寸寸断裂。枯木片刻不停,脱离薛痕手掌,直冲邱悲而去。

邱悲大惊失色,他虽然天赋不错,但终究不是凌云门正式弟子,法宝也只有这柄长剑而已。如今长剑被毁,他便失去了反击之力,心中那股不妙的感觉不由得更强烈了些。

情急之下,邱悲一拍腰间,立刻有三张符篆出现在手上。只见他手决狂动,三张符篆顷刻间化为三道光盾,层层护在身前,挡住了枯木凌厉的攻势。

倾盆大雨越下越大,天空的黑云越压越低,雷声隆隆,风呼雨啸,肃杀之意充盈天地。

失去了耀眼光华的遮挡,薛痕浑身被雨水浇透。然而他却丝毫未觉,双目紧紧盯着枯木,心中大为惊奇,虽然没有与枯木直接接触,但是那股心意相通的感觉却依然存在,这难道便是练气后期方能使用的驱物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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