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过了三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在貉儿的张罗下,谷中十余名负责技艺不俗的匠师和负责铸造的铁匠很快到位。
“此前听你说过星宿大地诸国皆禁止民间私造铁器,便是百姓所用刀斧,也需报备在册,没想到忘忧谷中竟然有如此规模的制造作坊,难道你家谷主不怕惹人猜忌?”魏积云环顾眼前规模不小的作坊和十余名匠人,对貉儿打趣道。
原本只是玩笑,却见貉儿脸色一滞,随即冷哼:“猜忌?便是什么都不做,想要猜忌怕也会猜忌,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又岂是有没有的问题。”
魏积云没料到这番话会让貉儿这么激动,不由微微一愣。
“所谓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倘若民心所向,就算不禁铁器,百姓亦能归心,反之民心有失,就算禁了铁器又如何,真有反心,一把菜刀也能夺了天下。再而言,若有能者可使天下百姓安居,即便有图谋天下一统之心又有何过?”
菜刀也能夺天下。魏积云想起来中国古代历史上还真有这事,据说晋朝皇帝张祚就是被一厨子用菜刀给干掉的。
莫非青行真有图谋天下之意?魏积云没觉得貉儿的话有什么不对,只是青行给他的感觉并不像是对金钱权利很看重的人,可现在听貉儿说出这番话,心里就犯起了嘀咕。
魏积云心说,青行这人恐怕也并非像自己所见的那般与世无争。那天未有言明的举动到底是何用意,难道他也是寻找天机宝藏的人,可能与自己这本尊有些渊源。说不准本尊会出现在忘忧谷,或许就是来找他的。
青行想必知道本尊的真实身份,也一定清楚很多内幕。魏积云想不通为什么青行不直言相告,反而一直故弄玄虚让他自己去探究。
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魏积云这样一想,心里对青行不由多了几分猜测与提防。
不过即便如此,魏积云准备暂时放下深究的打算,他很清楚的知道,眼下他两眼一抹黑,只能顺着青行的安排走一步看一步。
“还有不到七日的时间,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来得及做好”见气氛的尴尬,魏积云连忙转开话题。
貉儿看了眼魏积云,见他神色如常,随即恢复往日的滑头,笑骂了句:“你这是怀疑谷中匠人的效率,还是质疑我办事的能力。”
说完不再理会魏积云,自顾从袖中拿出几张纸分发给了那些匠人。
魏积云发现貉儿给匠人的纸并不是他原本画的那些,就问:“你给他们的是什么?”
貉儿将魏积云拉到一边,说了句:“你这人也太实心眼了。人心隔肚皮,你那些图纸直接给他们,倘若遇到心眼活的人,哪天带出谷去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貉儿天生一颗七巧玲珑心,他听魏积云说过袖箭的用法后,就觉得这要是做出来可能真是件好东西。所以当魏积云将图纸给他时,就留了个心眼,将魏积云图纸上的那些东西打散后分给不同匠人制作,等做完后,再安排得力可靠的人来组装,这样可以避免技术泄密。
魏积云哈哈一笑,拍着脑门说道:“还是你鬼心眼多,我可真没想到。”
貉儿用力拍了魏积云后背一掌,大叫:“你才鬼心眼多,我怎么听着这话像是在骂我呢?”
第九日天未明,貉儿兴冲冲地敲开魏积云的门,告知袖箭已经做好,让他赶快去看看。
魏积云一听大喜,也不耽搁,穿好衣服洗了把脸,就随着貉儿来到制造坊里。
制造坊里此时只剩下一个负责组合机括的人。据说这人是貉儿专门挑选的,是谷中绝对可信得力的人。
魏积云打量了一下这人,看着约莫三十岁,个子不高,身形纤瘦,双手恭敬地托着已经组装完成的九宫袖箭,头埋的很低,看不清相貌和表情,看起来谦卑唯喏,可是周身没有谷中寻常仆役的卑微,这让魏积云不免对他多看了几眼。
从这人手中袖箭,魏积云仔细查看,只见时日虽紧,但箭筒上依旧有着精美却不繁琐的花纹,每个细节都恰到好处的衔接在一起,单看本身如同一件完美的工艺品。
魏积云将袖箭装好走出屋,在一棵柏树三十步开外的位置站定。貉儿知道他是想试试,也好奇的跟了出来。
只见魏积云抬起手对着柏树按下袖箭的机关,只听得九支短而尖利的箭矢连续嗖嗖几声瞬间钉入树中。
貉儿看得新鲜,见箭矢入木便抢先一步跑到柏树前左右探看,咋舌惊讶道:“这是什么暗器如此厉害,竟然能够连发九支,而且支支入木三分,木头都能被钉成这样,若是用在人身上,怕是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便就中了招,看来当真有些厉害。”
魏积云跟了过来,满意地看了看,拍拍貉儿的肩膀,不以为意地说道:“时间太赶,我这还有些好玩意一时倒腾不出来,若是日后时间充足,还有更新鲜的玩意让你见识。”
这几日制造袖箭让魏积云对这个时代的工匠技艺多少有了些了解。其实在冷兵器时代,并不是只有传统的“十八般武艺”。除了这些耳熟能详的兵器外,还有一些暗器,而这些暗器并非只是飞镖银针一类需要武术功底才能使用的利器,其实诸如暴雨梨花针这类机括暗器也不是只有虚构的武侠小说中才能看到。
中国古代机械技术早在春秋时期便已经出现,据说鲁班就曾制造出一只木鹊可以连飞三天而不落地,后世之中能人辈出,自然各种精巧的机括暗器也在民间和江湖有所传承改进,只是到了明清时期很多工艺都已失传,着实令人唏嘘。
星宿大地一直处于封闭的环境,如同春秋时期一般小国林立,战乱频频,若遇不到愿意琢磨这些机巧之物的君王,恐怕便是鲁班之类的能工巧匠也只能隐没民间,又怎会为人所知。
“我就不信你还能弄出什么更厉害的东西”貉儿见魏积云一脸得意的样有些不爽,故意鄙夷地挤兑了他一句,不过毕竟是小孩心性,挤兑完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句“你当真还有更厉害的东西?”
“更厉害的不敢说,不过这几天琢磨出的玩意不少,以后若是有机会和时间再试试能不能做出来。”魏积云知道貉儿喜欢抬杠,也不和他计较,只是笑着应道。
“我就说嘛,不过你要是真有什么好玩的,就算不厉害也要弄出来给我看看,就当作我伺候你这么久的报酬好了。”说到这里,貉儿突然想起魏积云答应送他一支袖箭,便又补充了句:“你答应送我的另算,可不能反悔。”
魏积云对这熊孩子算是没想法了,无奈地说道“明天就是第十日,再做怕是来不及,只能改日再说,反正机括图都在你手上,别说一支,你想做多少都行,反正我也管不着。”
“也对,那就这么定了,看在你这么言而有信的份上,明天师父面前我定然会帮你美言几句的”貉儿说着还不忘给了魏积云一个“看我多够意思”的表情,惹得魏积云又是望天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