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和尚眼看这瘦眼肥陀招式用老，忙里偷闲中，却是不再防守，飞起一脚踹向瘦眼肥陀腰部，瘦眼肥陀也是真正了得，眼看是躲闪不急，招式用老，却不妨碍他就地倒下，让开忘尘和尚一踹。
忘尘和尚见这一脚踹空，不慌不忙中落脚踏地借力凌空飞起一个翻身朝瘦眼肥陀踩去，瘦眼肥陀以手画圈，向上抬起，硬接了忘尘和尚向他踏来的大脚，只听得卡擦一声，却是骨头断裂声响起。
瘦眼肥陀吃疼，闷哼一声，就地一滚，脚尖点地跃开忘尘和尚攻击范围。
别看忘尘和尚是一个出家之人，可手上功夫却是狠辣无比，瘦眼肥陀眼见不是对手，趁着脱离忘尘和尚攻势，一个倒飞向芦苇荡深处。
忘尘和尚那里会让瘦眼肥陀逃掉，只见他脚尖一点连步跟上，可芦苇深处那里还有瘦眼肥陀的身影，只见一蓬水草被淤泥拉进水里，水草之上还残留一些血渍。
忘尘和尚朝四野看去，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清水河两岸已浓雾弥漫。
忘尘和尚顺着水草追了一阵，却是不见瘦眼肥陀的踪迹，抬眼看了下天色，却是不知为何，浓雾散尽，天边一片清明。
……
夕阳西下，几朵残云作伴，一条小舟随波逐流，几点碎光应和着，而不知何时，小船又回到了清水河上游。
柳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自己的身子变得更小了些，看起来像个三五岁的孩童，他静静的躺在船舱里，打着呼噜，感应着天地。
而现实中，柳曦的身子更小了，他卷缩成一团，似乎是天气渐冷的原因亦或是身子变得柔弱，使得他感觉到了寒冷。
他整个人缩在变大了的衣服里，轻轻的发抖，精灵挪过身子，为柳曦打挡住一些寒气。
夜色很美，在虚幻与现实之间。
瘦眼肥陀踏波而来，临近的时候，精灵肃起耳朵，小银在夜色中出没，瘦眼肥陀却是不看一眼，他一只手已经断了，耸拉在身侧。
精灵爬了起来，看着突然出现在船上肥胖的矮子，眼里流露出警惕，一口锋利的牙齿，黄灿灿的露在空气里，使得空气有股腥臭的气味。
瘦眼肥陀看了眼船上的一切，所有的事物展露无疑，他看着一人一狗，心中有一股闷气，他很想杀人，杀很多很多的人。
只是他心里在挣扎，在恐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生了根一样，仿佛只要对眼前人动手，他感觉自己会死，后悔死。
看着似乎在襁褓中的身子，还有颤颤发抖的样子，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过去，那是很不好的过去，让他不愿想起。
所以他没有动手，精灵也没有叫，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瘦眼肥陀随便找了个地方盘膝坐下，开始检查身上的伤势，不再去理会，只是他心中总有一股牵挂，会让他时不时的要睁开眼看向这小孩。
……
当天边冒出一缕鱼肚白，柳曦揉揉眼睛，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爬不起来，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变小了好多。
他静静地看着渐亮的天色，心中却是另一翻滋味，他不再试图挣扎爬起，他就这样茫然的看着四周，突然他看到了一个肥胖的和尚，和尚也刚好看向他。
眼神交汇，只听肥和尚道了声佛号道:“你身有残缺并不完美。”
柳曦也没有生气，因为他听不懂这和尚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看着和尚的左手，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想说的，只是眼神之中有水汽，也许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肥和尚看着他的样子，不屑的笑了下。
“你知道什么，我这是外伤，你的却在内里，按照这种速度，你明天就会死。”
柳曦看了看天，没有说什么，他也开不了口，他就这样东看看西看看，心里却塞满了苦涩，原来我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我可以救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瘦眼肥陀看着柳曦的眼睛说道。
柳曦似乎听懂了吧，他眨了眨眼睛，只是他不明白这和尚拿什么来救他。
“从此之后你会忘了一切，包括你的出身，而且你将失去很多。”瘦眼肥陀看到柳曦眨眼睛，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他不管柳曦是否答应，他都决定救一救眼前的人。
精灵似乎听懂了人话，它不再拦着瘦眼肥陀，让到一边安静的看着。
“也许有一天你会恢复记忆，只是那又有什么用呢，活着才是最好的。”瘦眼肥陀一边在柳曦身上拍打，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
过不得多久，柳曦渐渐感觉到身体有了一丝力气，他想爬起来，只是不管他如何使力，都爬不起来。
柳曦看着肥胖和尚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眼睛慢慢的模糊了，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同样肥胖的光头，甩着膀子大声的喊着什么，只是当他要集中精神去听的时候却什么也听不见。
不知道是力气恢复了还是明明中想要让他知道些什么，隐约间他清楚的听见了一句话:“旗风，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快快出来。”
……
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肥胖和尚，是的，眼前的胖子跟他很像，只是老了好多，而且眼睛也小了，渐渐的似乎他看见了更多的东西，他墜入深渊的一刻，看见了一道身影随他一起掉了下来。
而眼前的人跟他好像，他干裂的嘴唇轻轻的动了动喊了声:“胖子。”
而正在为他治伤的瘦眼肥陀却是手一抖，差点戳在柳曦天门穴上，柳曦看着眼前的人，眼睛湿润了，瘦眼肥陀看着躺在船里的人，脸上一片疼苦，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的声音是如此的让人难以分辨，又如此的清晰。
瘦眼肥陀双手抱着脑袋，疼痛扭曲了他的脸，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嘴里啊啊的叫着，他的心似乎碎了，一千多年的时间，他飘泊在这个人世，不知道为何而来，不知道所为何去。
只是这一刻，一声胖子，却是打开了他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某个未知，触碰到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浑浑噩噩，曾经也有人这样叫过他，只是却没有如此的熟悉。
柳曦看着瘦眼肥陀痛苦的神情，心中一股酸涩慢慢变大，很快就弥漫整个心扉，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无言的看着这一切。
他的心同样悲伤，同样茫然，似乎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只是不管如何却再也想不起来。
正如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流泪，为何伤心，为何感觉陌生又熟悉，瘦眼肥陀也是一样，他不知道为何会流泪，为何会痛苦，为何会这般。
心很快就空了吧，也许是一种熟悉，或者是两种，柳曦心中默默的念了一句:“原来我不是柳曦，而是司马旗风。”
“胖子，你还好吗？”柳曦看着痛苦流泪的瘦眼肥陀问了一句，连他自己都没有搞清楚为什么要这样问。
瘦眼肥陀摸了下光头，自然而然的咧嘴一笑道:“很好啊！”当他回答完之后，愣愣的坐在原地，眼睛发直，心中似乎有一个人慢慢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