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当初时间,陌言觉着他们可能会有所防备的时候,推开了门,洒了一把毒粉,然后堂而皇之的款步下楼梯,眉目含笑,手中掂玩着一个藕荷色的香囊。
她往前行一步,那些个人就往后退一步。门外守着的六个人,如今连尸体都无法留着,就只剩一滩黑血。
已经下了木梯,陌言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右手拿着香囊,左手掂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墨绿色的茶叶翻滚着,这情景甚是有趣。
段岱踏入大门,冷眼看着她半响,鼓了三下手掌。
“好一个君陌言啊!”
段岱没有在说话,反倒是走过去,钳住了陌言拿着香囊的手,然后一把拍打在地上。
“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夜轩暮来了,沁琬跑了,你怎么不跑啊?我现在都怀疑到底是我捉了你还是你捉了我!”
听这口气,南蛮的叛乱怕是已经平了,就算没有,北狄这想收渔翁之利的机会也没了,就那么点余孽,段岱也没那个斤两放进去。
“自然是你捉了我。”陌言不痛不痒的模样,与段岱气急败坏的模样对比,好生有趣。
“今日爷若是不废了你,爷不为人!”段岱笑的无比妩媚,道:“带君梵上来!”
“君陌言,我觉得你不算个女人,但爷觉得,君梵总归是你的亲生儿子,爷就像看看,你到底能有多狠心。”
君陌言看着段岱,冷然不语。
凌晨的大街上,仅有少许早起的摊贩,沁琬跟在苍术的后头,怯怯的不敢探出头来。行了约两个时辰,已出了苏城,苍术方才冷冷的将沁琬拉到前面,道:“轩王。”
沁琬见是夜轩暮,连忙跑过去,抓着夜轩暮的衣服角,呜咽道:“轩哥哥,快去救陌姐姐和阿梵!他们……他们……”
夜轩暮拉住沁琬的手,放低了身子,柔声道:“沁琬别急,慢慢来,哥哥问你一句,你答一句。好吗?”
沁琬点点头,夜轩暮说道:“你本来不是和梵儿在王府里?”
“是。是那个王妃带我们出来的,虽然她蒙了我们的眼睛,但我认的她的声音,她就和那个抓我们的人说话!”
夜轩暮点点头,继续看着沁琬,又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是陌姐姐,让我从窗户跳下去的。然后这个哥哥就带我来找你的。”
“那个抓你的男人,有没有和你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沁琬握着拳头,顿了一会儿,说:“他好像给陌姐姐下了什么药,还有……还有……就是……”沁琬越说下去,声音越小。“还有就是,他说了姐姐。”
夜轩暮沉默了良久,沁琬握着拳头不知所措,苍术冷笑了一声,夜轩暮又问道:“那她……有没有让你和我说什么?”
“有!”沁琬点点头,踌躇了一会儿,坚定无比的说:“陌姐姐让你去救她!”
夜轩暮自嘲的笑了笑,若是她真会这么说,她便不是君陌言了。“沁琬,我不希望你是骗我的。”
沁琬垂下了头好一会儿,抬起头来依旧坚定的说:“没有!沁琬从来不撒谎!”
苍术兀自笑着,看着夜轩暮,道:“轩王以为如何?”
“我想你一定知道她在哪儿,救人!”
“王爷何苦呢,反正我家主子也不稀罕你去救,你要真有那个心,不如管好你的那些女人!”苍术说话很是毒,夜轩暮并没有说话,只是唤了一个暗卫,吩咐道:“调五十暗卫去寻找顾若之,剩下的,除了另有安排的,全部到苏城来!”
“王爷大手笔,我们月楼自然不会输于你。”苍术吹了声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陆陆续续来了千余人。
“苍术,陌言这么样了?”本应随军的紫苏亦是出现在了这儿,苍术并未答话,只是冷瞅了她一会儿,道:“你不应该在这儿的。主子不是吩咐过了吗?”
“陌言都生死一线了,我哪有那闲心情,更何况梅城已被劝降,景王领着林馨艾叶他们就已经足够了!”
苍术叹了口气,不在于她争论。
夜轩暮道:“你先领我到那个地方去,现在还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我一个人先进去,若是不行了,咱们在来硬的。”
“请便,只要你能还我家主子。”
“我要和你一起去!”紫苏急忙跟了上来,夜轩暮没说话,苍术微微皱了眉,也跟了上去。
又行了良久,到了那间院子,夜轩暮踌躇了一会儿,率先踏了进去。
段岱负手而立在院子口,一袭白衣,修长的手本应没有任何瑕疵,却是异常的染了几滴殷红,那,当是人血。
“轩王,我等你很久了。你果然是来了,怎么办呢,你的儿子和王妃,我照顾的,还算是周到的。带他们上来!”
段岱满面冷然的笑,森冷的语调,紫苏听的,是面无血色。
夜轩暮看着段岱,拱手做了个揖,道:“若真是这样,那……”
“你要敢伤了陌言一分,我必叫你十倍奉还!她少了一根头发,我便杀你一人!”紫苏按捺不住的性子,先朝段岱吼了起来,苍术忙拉住她,夜轩暮不语。
直到陌言走了上来。
及地的留仙长裙,松绾着的满头青丝,一支白玉制的簪子固定在脑后,耳上垂着淡蓝色的璎珞,她就立在那儿,璎珞随风前后摆着,使得这人也一不小心就会被风给吹散了。
依旧是那般眉眼,却整个人都变了,疑似九天里遗世的仙姝。
“陌言!”紫苏先走过去,从随侍的婆子手里扶过了陌言。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又伸手掌了她的脉息,道:“你可好?”
那陌言只是任她摆布,愣愣的看着前边,并未说任何话。紫苏也是惊奇,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一口血痰吐了出来,湖色的留仙裙上,氤氲开了一朵血色牡丹。
陌言像瘫软了的棉花,倒在了紫苏伸手,那双眼眸,却怎么也闭不上。
“你把她怎么了?君梵呢?”夜轩暮到底是夜轩暮,这个时候,即使是苍术,也是暗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