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儿将岑溪岩、苍青送到聚贤阁的大门之外,回转亭子时,丹鹤来还是方才的姿势,拿着酒杯,望着亭外的黑夜。
“主人,他们走了。”茗儿回禀。
“嗯。”丹鹤来端起酒杯,优雅地抿了一口酒。
茗儿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主人,为什么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不放他们走,你要将他们如何?”丹鹤来淡淡开口。而且,他们真的走了么?
茗儿说不出要将那二人如何,只是不解,主人请那两人来,似乎是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问出来,白请了一次啊!
“几位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叙?”丹鹤来忽然冲虚无的夜色朗声开口。
茗儿闻言,顿时神色一凛,全身戒备,顺着丹鹤来的目光,望向亭外。
丹鹤来话音落下不久,便见亭外的假山后面、回廊里面、树冠上面……闪出了几个人影,皆是黑衣黑巾,浸在夜色之中,几乎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来人共有八人,将亭子团团围住,悄无声息,伺机而动……
却说岑溪岩和苍青出了聚贤阁,上了马车,苍青驾车,飞驰离去。
到了山脚下,岑溪岩在车内开口,“苍青,左拐,进到旁边的小林子里去。”
苍青听从岑溪岩的吩咐,将马上拐进了一旁的树林,在深处停了下来。
岑溪岩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身上已不再是原本所穿的锦袍了,而是换成了利落的黑色紧身衣,脸上还用黑巾罩了面,标准的夜行者打扮。
苍青看了岑溪岩一眼,便迅速地垂下了眼眸,不敢再看了,她穿宽袍时不显身形,如今这身紧身的夜行衣,却是将她的玲珑曲线完全勾勒出来了,便是没有露脸,也不会有人将她错认成男子的。
岑溪岩没有注意到苍青的异样,只将手中的一个包裹塞到他怀里,低声道:“去换上,我们去看热闹!”随便看看是否有漏可捡。
听到岑溪岩声音里透出来的那一丝掩不住的兴奋味道,苍青有些无语,不过还是乖乖地接了包裹,到一旁换了衣服回来。
“走吧!”
两道身影,快似流星,向聚贤阁的方向返回。
到了聚贤阁外,他们找到一处偏僻的角落,翻墙进入了庄子,七拐八绕,专挑僻静的地方走,向有兵器声传来的地方而去。
到了那山泉凉亭附近,岑溪岩身形一拐,便进了旁边的一个院落,苍青紧随其后。
这院落里漆黑一片,不见丁点儿人声,显然是空置很久了。
岑溪岩纵身一跃,便飞上了这院落里一栋小楼的三层阁楼的房檐上,挥手拍开了窗户,翻身跳了进去,苍青也紧跟着翻身进入了那阁楼。
这阁楼应该是很久没人打扫了,进到里面,就能味道一股灰尘的土气,还有发潮的霉味儿,运足目力,可以看到里面堆放了许多杂物,杂乱不堪。
岑溪岩的目光在四周略扫了一眼,便向这阁楼另一面的窗户走去,走到窗口,伸手捅开了窗户纸,向外面望去,这一面,正对着丹鹤来所在的凉亭的方向,视野正好。
苍青也学着岑溪岩的样子,走到窗边,在窗纸上弄了一个洞,向外看去。
这座古宅里,四周漆黑一片,唯有那凉亭处,灯火幽幽,白沙轻飞,将那凉亭装点得诡异非常,犹如鬼亭。
而此刻那“鬼亭”处,影人憧憧,兵器叮叮,显然已经打起来了。
不过,除了脚步声和兵刃碰撞之声外,却没有喧哗的声音传来,显然,这些人是训练有素的。
丹鹤来那一抹大红的衣袍,在那群人影中,尤为突出显眼,只见他一手持剑,一手拿着一个木匣,在人群中穿梭跳跃,姿势潇洒,游刃有余,那些黑衣人人数虽多,暂时却还奈何不得他什么。
那个叫茗儿的小厮,也手持长剑,与两个黑衣人缠斗在一处,看起来,功夫倒也不弱。
“是鄂弩人!”苍青很难得的主动开口说话了。
“嗯,你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鄂弩人。”岑溪岩同意苍青的看法。
这八个黑衣人,武功路数凶猛霸道,但在灵活度上,显然欠缺了一些,而且,他们的体型可比中原男人高大彪悍得多!
其中一个黑衣人,似乎是这些黑衣人的首领,武功尤为高强,所用的兵器是一条钢鞭,挥舞得风雨不透,招式诡谲莫测!主攻丹鹤来,狠辣无比!
而丹鹤来的武功也相当不弱,剑如龙蛇,游走不定,纵横翻飞,指左刺右,在短短一刹之间,剑花流动已有千变万化,让人眼花缭乱,无法辨认!
那黑衣人首领,见一时奈何不得丹鹤来,不由打了个哨声,退出了战圈,两个黑衣人缠住茗儿,另五个黑衣人,围上丹鹤来,摆出了一个阵法,攻守兼施,虚实并用,将丹鹤来困在阵中!
“是北域垒阵!这些人,应该是鄂弩王储手下的人!”岑溪岩道。
苍青“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那为首的黑衣人,站在外围,静观战圈里的情况。
丹鹤来身陷“北域垒阵”之中,剑法虽依旧千变万化,精妙无比,但似乎对这是攻守兼施的阵法有些无策,被困在阵中,不得脱身。
那在圈外观战的黑衣人首领,在丹鹤来被缠得露出一个破绽时,瞅准了机会,飞身跃入战圈,张手便抓,争夺丹鹤来手中的木匣!
丹鹤来一个不备,手中木匣,便被那黑衣人首领夺了过去!
“无耻小人,竟使这些见不得光的下作行径,看见!”丹鹤来大喝一声,举剑便刺!
因为那黑衣人进入战圈,阵法也露出了破绽,丹鹤来便趁机破阵而出,招式凌厉,攻向那多得木匣的黑衣人首领。
那黑衣人却不恋战,斜里横跃,猛提丹田,凌空而起,想要飞身离去。
另外几个黑衣人,默契地缠上丹鹤来,想要阻止他追踪的去路。
却在这个时候,从周围忽然又跳出了一批蒙面的黑衣人来,截住了那夺匣之人的去路!
岑溪岩在心里默数了一遍,这第二批黑衣人,竟有二十人之多!
她眯了眯眼,看向了那一抹妖娆的红衣,此刻的丹鹤来,步伐沉稳,身形潇洒,手腕飞转间,剑若长虹,哪里还有方才被困“北域垒阵”时那般手忙脚乱的窘态?
还有他方才那一声大喝,也显得太急切和突兀了一些,完全不似他这种慵懒诡异性格的人能喊出来的话。
这人,方才他是故意的!
故意被困阵法!故意露出破绽!故意那一声大喝!为的,就是将那暗中的另一批人引出来吧!
而且,他对那木匣里的公输般绘图,似乎也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在意,该不会,他是用那绘图,引那暗中的几波人争斗起来吧?
场中的局势,很快便证实了岑溪岩的猜测。
那两波黑衣人,已经打在了一处,一方木匣,被近三十人争来夺去。
而丹鹤来和茗儿主仆二人,却已转到了战圈的边缘,不急不躁,闲闲地划水偷懒,偶尔抽空刺上一剑,专门补剑下冷手。
“这是堰疆皇室的暗卫武士!”观战的苍青,道破了这第二波黑衣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