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明显地就是要勾起他的回忆,明显地就是要他回心转意。
正如她预料中的那样,他的确认输了。三年磨练,千锤百炼,她,已然能够策马扬鞭,口若悬河,即使面对自己,她也学会了步步为营。
于是,他放弃了他那可笑的自尊与自傲,第一次向她臣服了……
他服从了她的旨意,跟着她回国。三年,一千多个****夜夜的思念的轮回,两万六千多个小时的魂牵梦萦,百炼钢亦化作了绕指柔。
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那么难能可贵。他一向都是不怎么会表情达意的,尤其是在女人面前,有的只是冷漠,即使逢场作戏对于他而言也是游刃有余。可是当一个男人格外认真的时候总是反常的,要么变得期期艾艾,要么变得口齿伶俐。
艾依然漠然地合上了眸子,她很想推翻刚才的那个赌,可是事实一旦成像于心中,就会带来无尽的庸扰。
安冷烨对于她的反常有些奇怪。她虽然骨子里有着倔强的品质,但是她从来不会去强求,今天她对与一场雪景的执着让他心生疑惑。身侧的眸子虽然凝视着前方,但是微然的余光还是是不是的落在身旁的倩影上。那深邃如潭的墨眸,任谁都无法想象它竟然是一双即将失去光熠、即将凋零的眼睛吧。
车在热身过后慢慢地跑动起来,耳边擦过空气与车的摩擦声,绵长而又惨烈,如同经历一场生死别离。
安冷烨伸手拨了拨她光滑细腻的额头,“别皱着眉头了,皱纹都快出来了。”而后复又握住她依旧薄凉的手。夏天的时候,她的手总是透着一股凉意,握上去很舒服,像是一颗通透而珍稀的宝玉握在手掌,爽澈到心里的那种。而此刻握着她的手,却仿佛她冰冷地连心里的温度都失去了。安冷烨努力地将自己的温暖过度给她。
被安冷烨这么一说,艾依然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不是有意要在他面前流露出悲伤的情绪,不想把自己的心情在渲染给他,艾依然挤出了一个让他放心的微笑。嘴角微微上扬,侧脸上出现了两端梨涡浅笑,两坛酒窝若隐若现,成了此刻最朦胧、梦幻的风景。
坐正了身子,视线回到前方时,忽然望见兰博基尼挡风玻璃上的一滴晶莹雪白,但在转瞬间便化为无形。
艾依然冰封的心湖仿佛在瞬间被破冰,荡漾起一丝涟漪,恍然擦亮了眼睛,想要捕捉下一个这样的美丽,以证明刚才的微藐不是一场幻觉。
睁大了眼睛,仿佛把瞳孔都变成了一个微距镜头,仔细地找寻着下雪的痕迹……
“安冷烨,下雪了,我没看错吧!”艾依然微颤的声音里注入了一点微小的雀跃,心思敏锐的安冷烨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缓缓地降下了车速,安冷烨亦双目垂辉,搜索着空气中的那一片片雪白,细细的,零散的,仿佛是天鹅在空中飞过,扇动着翅膀抖落的羽毛。
“貌似真的下雪了。”安冷烨低沉的嗓音陈述出一个事实。平淡的语气却让艾依然觉得如天籁一般动听,激动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先停一下车。”艾依然等待着零星的雪花变成成片成片,甚至慢慢地在地上堆积起厚厚的一层,把整个世界都装点成纯洁的白色,她喜欢那种如天堂一般纯净的世界。
“你这么喜欢看雪?”安冷烨的眼里飘起了一朵疑云,他不知道为什么艾依然那么期待这一场雪的盛临,不过只要是自己陪着她看,就无所谓了,他喜欢两个人相偎相依的感觉。
说话间,雪已经洋洋洒洒地开始一场热情的表演,这是这个冬季它的第一场演出,就像对待一场盛宴一般。
艾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心里波心荡漾,是老天听到自己的呼声了吗?所以愿意成全自己?心里为这一场赌局的胜利感到兴奋不已,最开心的当然要数她终于有力气说服自己等下去了。一定能够等到安冷烨重又恢复原本的健康,原本的一无所适从。
“我喜欢此刻的情境与心情。”艾依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她从来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她最喜欢的是勿忘我和他,世界上的其他,她都只是抱着一种局外人看好戏的态度。
雪一点点地加重了,密密麻麻的落下来,大片大片地落入海中,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成片成片地落在沙滩上,与松软地细沙拥抱、亲吻、缠绵,又像是彼此从寒冷中相互取暖。下得多了,便慢慢地积了起来……
真的下雪了!艾依然的心中有着按捺不住的喜悦,眼看着车窗上都已经被布上了一层薄雪,艾依然干脆拉着安冷烨下车看一场雪景。
此刻最好的状态其实应该是两个人在别墅里,都捧着一杯热奶茶,慢慢的轻吹一下,飘散着淡淡的白烟,然后浅浅地呷一口,深深地陶醉起来。只是艾依然再也顾不得了,展开了双臂,旋转着身子欣赏着这难得的落雪景象。
白得纯粹的一粒粒小冰晶,携卷着一丝幽远,落一滴,冷一丁,似有若无,绵绵的一丝一缕,织满天地间缝隙,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成了白雪的一帘幽梦,轰轰烈烈地散落在人间的每个角落,用自己的纯洁,涤净世界的污秽,用自己最和谐的色彩来渲染这个季节的无穷韵味。
空中似乎有雪花降落的哼唱出的音符,悠扬而细婉,却又融合与强劲的风中,生死对抗。脚下踩着薄薄的积雪,还能踩出一点声音出来,那么地轻盈,是一种带着沙哑磨砺磁音,就像某人深情款款道来时的声音,出奇得好听。
一滴滴地落在自己黑亮的头发上,衣衫上,手上,还没来得及瞧清楚它的模样,便融化成了无形,然后又被新的雪花覆上。艾依然的心中无比欢喜,至少她赌赢了,对于安冷烨,她又多了一份希望。她并非不理智,而是再理智的人,有时候也需要借助一点所谓奇迹的力量。
安冷烨将她的双手握在手里揉搓着,一边呼着热气,“傻妞,进车里看不好吗?干嘛走出来,不冷吗?小心冻感冒了。”安冷烨有些喋喋不休地嘀咕着。艾依然的脸也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是心里却是暖意融融的。
终于又回到了车上,黑色帅气的跑车此刻也仿佛改头换面变成了白色,视野之内,一片苍茫,犷野。
“现在舍得走了吗?”安冷烨看她的气色又恢复如初,才稍稍放下了些许。温柔的手掌在她的脸上摩挲着,好似有着源源不断的温度传递出来。
艾依然看着他的体贴,清泠透凉的眸子里倒映着片片美丽而轻盈的落雪,在那黑色的小小的瞳仁里唯美地舞蹈起一支漂亮的芭蕾。
四目交汇,在这一刻,所有的寒冷都一哄而散,只有一种暖意慢慢地升腾起来,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就像是两个人小小的世界。他的眼里只剩下了她,而她的视野之内,也只剩下了这个无可挑剔的男人。
艾依然咬了咬唇,如此的动作对于安冷烨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可爱不失性感,娇嗔而又韵味无穷,简直让人欲罢不能,慢慢地,眼里的温度燃烧起一丝灼热,只是在安冷烨还在压抑控制之时,艾依然却是破天荒地采取了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