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视她:“我是在想耐人寻味的你。”
“我?”
“对。你有一种沉静如水、飘逸清冷的气质,这种虚浮浊乱的烟花之地实在不适合你,雪姑娘,跟我回边疆吧。”郭天放一时情难自禁,反握住她的手,雪殇不察,一个重心不稳,不受控制地倾向他,他接看抚上她光滑白皙的娇容,“凝脂玉肤,姑娘的容貌足以引诱全天下的男人为你倾倒。”
郭天放的脸庞与她太过靠近,俊美的容颜就在她眼前,雪殇一时芳心大乱,竟忘了自己还被他锁在怀中,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急忙从他怀中挣脱,却不小心扯动了他的伤口。
郭天放原本预计她会给自己一巴掌,然后夺门而出,没想到她只是起身取来药瓶与包扎伤口的白布,细心地为自己上药,他顿时傻住了,怔怔地看着为他上药、动作温柔的雪殇,再也说不出话来。
雪殇见他不语,不禁抬头望向他,“很痛是不是?我会小心点,你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郭天放心口一撞,前所未有的激情在胸口翻腾。
“为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轻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将军义薄云天,又曾是雪殇的救命恩人,雪殇自然对将军好。”
“你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救过你?”郭天放闻言,心中一阵失落,他扯开一抹苦笑,转移话题地道,“想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他想带她走,很强烈的意念,连自己也为之惊愕。
“不!公子在哪里,雪殇就在哪里。”雪殇想也没想地拒绝了,“烦请将军安心养伤,否则公子回来要怪雪殇服侍不周了。”
郭天放刚想说些什么,只见叶凌凤从屋外走了进来,洁白的素衣沾满尘土,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样子,雪殇见状,连忙迎过去:“公子,请让殇儿侍奉公子更衣。”
“嗯,我的确有些累了,郭将军,烦劳将军移步后院,在下答应将军七日之内办妥将军交办之事,如今有幸不负使命。”叶凌凤说道。
“郭将军伤重未逾,不如让殇儿扶他过去吧。”
“不必,此处到后院不过区区数步,郭将军不会连这点路都走不了吧?”
郭天放见叶凌凤一来,心上人便如此,如今,又见叶凌凤出言不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拂袖而去。
“公子……”雪殇嗫嗫地叫道。
“更衣。”叶凌凤不容质疑地说道。
果然,叶凌凤才换完衣服从屏风后走出,便看见郭天放折返而来,脸上犹惊色未定,一见到叶凌凤,便拔刀相向:“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凌凤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制止了要发飙的雪殇,优雅地甩开手中的折扇轻摇:“江湖上的人都称我为拈花公子。”
郭天放闻言,吃惊地愣住了。
“你胡说!拈花公子乐善好施,怎会如你这般嗜杀成性?”郭天放首先回过神来。
“够了!郭天放!我敬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公子说话,当初你身受重伤,若非公子以内力替你疗伤,你怎么可能复原得这么快?如今你居然对他拔剑相向,你扪心自问,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雪姑娘,你可知你家公子要我到后院看的是什么?是人头!足足一百零柒条性命,这不是嗜杀成性是什么?”
“迂腐!”叶凌凤收起折扇说道,“我问你,这一百零柒人可是你名册中与朝中奸佞勾结的武林败类?”
“不错。”
“那你可曾说过,此次进京是为了铲除奸佞?”
“在下的确说过,不过……”
“我来替你说吧,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虽然有错,但也该依据正道而行,交大理寺审讯,然后依国法治裁,是吧?然则如今奸臣专权,皇帝懦弱,你认为此法可行?只不过纵虎归山罢了,所谓除恶务尽,要一劳永逸,唯有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既然公子知道,又何必多问,在下不得不说一句,公子果然冷血,一百多条人命,在公子眼中,竟是如此无足轻重。”
“那么请问将军,何为正道?在本公子眼中,无愧于心者,即为正道,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将军久经沙场,想不到还会有妇人之仁。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要死得人比救活的人多,那么便是值得的,更何况这些人本就是些死有余辜的败类。”叶凌凤顿了顿,借用了一句邓小平的至理名言:“不管黑猫白猫,会抓老鼠就是好猫。”
郭天放沉思了好一会儿,再度出声道:“郭某受教了,公子一席话,犹如晨钟暮鼓,当头棒喝,只是郭某这几日身在妓院之中,也曾听人提起武林各派诸多弟子遇害之事,据闻现场都留下血枫叶,郭某虽然身在边疆,亦知此乃魔教之物,莫非凌公子是魔教之人?”
“在下凌枫,正是魔教教主。”
“在下有一不情之请,希望到魔教总坛一游,不知教主可否允许?”
“好,雪殇,此事便交由你来办。”
“教主如此轻意便允准此事,难道不怕郭某将地形记熟,带人攻上山去?”
叶凌凤轻笑:“我魔教若是真的如此轻易就能破,也不用等如今郭将军上山了,早已化为尘埃,如今的魔教已然今非昔比,凌枫倒真的希望将军此行能有所斩获。”
“最后一个问题,郭某想知道,教主为何一面以拈花公子之名助人,一边又以魔教教主的身份杀人?”
“助人是我的本意,至于杀人,我杀的,都是我的仇人,魔教虽称魔教,但何时伤及无辜过?”叶凌凤反问道。
郭天放一愣,是啊,魔教虽然和武林各派恩怨纠葛,但回想魔教近年所为,虽然在武林中杀戮颇多,但确实连一名百姓都没有伤害过。
“拈花一笑,生死一念,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在本公子眼中,没有正邪之分,只有强弱之别,望将军此行能有所斩获。”叶凌凤说完,便带着雪殇走了出去,留下郭天放一人独自沉思。
话分两头,叶凌凤将雪殇和郭天放骗走后,便遣魔教四大护法随后而去,待郭天放参观完千雪山后,便护送他返回边疆,如此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而现在距离半月之期已不到三天,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一切大局已定。
如今,魔教根基已稳,规模已成,虽不为正派所苟同,但至少未辜负娘临终前复教的心愿,而现在就只剩下报仇一事未了,只待三日之后,一切便可尘埃落定。
叶凌凤看着四大护法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启程向南宫堡走去。
魔教不能再扯入武林各派的纷争中了,一切都让自己来背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