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将离絮扶到里面，并出来告诉我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时，我心里就像落下了一块石头，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确定刚才你口中的人没有一个活着？”
“埃米与画儿姐姐已经……华瑶！我不知道华瑶是不是没事！”
“华瑶？那个害你入牢的罪魁祸首？”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急着道，“画儿姐姐和华瑶都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那些事我以后再和你讲，我们快去救她！”
当我们来到现场，那里简直不能用悲惨来形容。
两败俱伤，一眼望去似乎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
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鲜血……
残肢烂体……我捂着嘴不敢去想这其中是否也会有华瑶。
“华瑶……华瑶你还活着吗？回答我……回答我啊……华瑶……”
“慕儿，这里！”
离殇已经伸手去探她的气息，紧接着我看到了与刚才一样的表情。我不敢说话，怕自己会错了意，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她还有微弱的气息！”
我急奔而去，跪坐在地上看着她。“华瑶……华瑶你醒醒……再撑一下就好了，我们来救你了……呜……你千万不要再离开我……华瑶你听见我的话了吗？我是颜慕啊，快醒醒……”
“嘘……慕儿，安静一下。”
我立马止住了声音。
他拉起华瑶，开始给她输真气。
我就这样呆在一旁，抓着她的手紧张得连呼吸也不敢。
不知道这样过去了多久，我感觉到华瑶的脉搏渐渐强劲起来。不一会儿，她便慢慢地睁开了眼。
轻轻地眨了眨，像是还不能适应眼前的场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见了眼前的我，虚弱地疑问着：“小……淑……妃？”
“华瑶……”我抱住了她，“太好了……你也没事……”
“咳咳……”
“对不起……我是不是碰到你伤口了？”
她笑着：“没关系……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是死之前……还能见到小淑妃……值了……”
“别乱说！你已经没事了好吗，别想了，殇已经给你疗伤了呢。”我也笑着，华瑶缓缓扭过头，看着他：“呵呵……桑离国皇上……小淑妃您知道吗……娘娘还有一个心愿没能完成……华瑶无用，帮不了娘娘了……”
“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去完成画儿姐姐的心愿啊。”
“可是华瑶等不了了……咳咳……”
“华瑶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你已经没事了！别说傻话了！是吧，殇……”
我欢喜地转过头，却见他轻皱眉头，忧伤地看着我。
“殇，请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我忽然觉得好害怕……”
华瑶反抓着我的手：“娘娘的未完成的心愿……就是亲手杀了离殇……替小淑妃往日所受的委屈出气……小淑妃……华瑶求求你……不要再相信他继而伤害自己了……”
“不……不是那样的！他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不……您不能被他的谎言欺骗……”
“真的不是……华瑶你相信我好吗？”
她的眼神黯淡下去。“小淑妃……那就请您咳咳……咳……替娘娘……带一句话吧……”
“我不要！什么话你自己去传，我绝对不会替你转达的！”
她不理我的哭喊，自顾自说道：“告诉官云寂……娘娘对不起他……让他忘记过去吧……此生负了他……该还的……下辈子再还……”
我忽然愣住：“官云寂不是已经……”
然而我话未说完，手上的力道已经消失不见。我怔怔地看着她的手从我手间滑落，摔在地上。
心里狠狠地震了一下，望着闭上眼睛的华瑶傻了。
“华瑶……”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不……华瑶！你不是已经没事了吗……华瑶……殇……呜……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来迟了……”他望着我无言。
我抹了抹眼泪，仰着头看天上飘着的云朵。然而泪水还是溢满了眼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将埃米、画儿姐姐和华瑶葬在一块地方，三座墓碑，临近而立。
我回想着和她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管是欢声笑语还是争相斗嘴，每一个场景都足以让我近乎干涸的泪水又充溢了眼眶。
在那一日，我怕是将一辈子的泪水都流光了。它们就像失控了阀门，怎么都停不下地往外溢。
我就这么坐到黄昏，他陪着我什么都不说，由着我哭个够。
他以为我哭够了便会停，哪知我抹了眼泪便又溢出来，哭哭停停。好几次都以为我哭完了，却在他伸过手拍我肩的时候，眼泪又落下来。
终于，他没有办法再看我这样继续下去，抓住我的一只手将我拉起来。“够了。”
“不够！她们都是因为我而死的！”我红肿着一双眼，瞪着他。
“我知道。”
“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甩开他的手，“在今天之前，我恨她们入骨，甚至连看见她们都恶心，可是犹如痴傻的我根本就看不见事实！”
“我根本无法接受这些事实……我不敢相信我恨了那么多年、心里咒怨了那么多年的颜诗画，其实一直都是我心目中所爱的画儿姐姐！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你能想像她死前还喊着我的名字，而我却对她不顾不理，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面前的心情吗？你不能！我悔得恨不得自我了断去给我的好姐姐陪葬，可是我不可以……因为姐姐当我是她的命，我能活着是她最大的愿望！她用她的命换来我的生存，我不可以让她白白死去！”
“对。但是，你以为若是让她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还能走得放心吗？所以你必须活下去，而且是好好地活下去，她泉下有知便会瞑目。”
“我知道！可是我噬脐莫及……我只要一想到自己那愚蠢的想法与行为，我就心痛！我痛恨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笨！笨到看不透她的心思……可是这些你都不懂！你没有经历过看着亲人在你眼前死去，你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笃定地回我两个字：“我有。”
方才近乎疯狂的我在听到这两个字后奇怪地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他。
“奶娘是第一次。而第二次……你忘了吗？不，慕儿，我想这件事你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它将成为我们这一辈子一提起便会伤痛的事。”
我只是直直地看着他，忽然言语无能了。
“当我想起了所有事，知道错怪了你想要向你道歉，却骤然想起那一切是过往，现实是你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我的手上还握着那把带着鲜血的罪恶之剑时，痛恨自己的程度会低于你吗？你现在的心情，没有任何人会比我更感同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