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身后的慕容德妃气急败坏,随后她们也跟着走了进来。
我刚坐在翡翠凳上,慕容德妃便出现在了我身后:“颜昭仪,你实在太目中无人,你不要以为她颜诗画有什么了不起。在这深宫中,你要是犯了什么错,谁也保不了你!到时候,姑姑做为太后,一定会公事公办的!”
姚贤妃走前一步,更正道:“德妃姐姐,你这话可不对,应该是你姑姑和我姑姑。”
我不予反驳,心道这慕容德妃迟早要败在姚贤妃的手上。明眼人一看便知,慕容德妃的城府不深。
我让华瑶帮我在眉心画园子里的花骨朵,她虽有些颤巍地看着怒火中的德妃,却还是听命地俯下身帮我画。
“颜昭仪,本宫在同你说话!”
她的怒音吓得华瑶一怔,一声脆响画笔掉在了地上。“奴婢该死……”
我摇摇头,拿起丝绢擦了擦:“别动不动就该死,赶紧起来继续画吧……德妃娘娘,慕儿何德何能,让您如此动怒?”
其他二人聪明地站在一旁看戏,只有她继续道:“少给我耍嘴皮子!本宫就不信,以本宫在这后宫中的地位,还治不了你了!”
“三位娘娘今日屈驾绮语宫,是给慕儿下马威来了?”我淡淡道。
透过镜子,我看见姚贤妃张了张口:“本宫听人说,颜昭仪搬进了绮语宫,便想来看看是何奇女子。”
贾贵妃也道:“本宫也只是来看看颜妹妹而已。”
只有慕容德妃道明了真意:“本宫就是来给你个下马威的!你若不顺着本宫的意思,本宫就……”
我看着镜子中反射出来的明黄衣物,笑了笑:“娘娘就怎样?”
“是啊,爱妃想对朕的慕儿妹妹怎样?”
三人均是一怔,赶忙行礼:“皇上。”
华瑶也行了礼,然后又冲我打眼神。我勾了勾嘴角,起来回过身,一边淡笑,一边向他走过去。
“太子哥哥,你来了。”我并未下跪,权当朋友之间的招呼。
我看到她们脸上是止不住的诧异,然而一瞬间后又转为看戏的神情。她们必是想看他龙颜大怒,然他却只是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子道:“你啊,戴着面纱做什么,还怕朕被你吓到么?”
我故意娇笑着:“慕儿只是怕吓到几位娘娘。”
他的视线随即转到她们三人身上:“三位爱妃,慕儿刚进宫,你们可别吓着她。”
“太子哥哥。”我笑,“三位娘娘只不过来看看慕儿,不打紧。再说了,慕儿胆子这么大,三位娘娘哪能吓得到我啊。”话中有话。
“你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顽皮。”他还是宠溺地笑着,“看来朕是多虑了,说不定还要吩咐你几句,别捉弄朕的三位爱妃呢。”
他的神情分明是道,即使我捉弄了她们,也可当作孩子的嬉戏,不当真。三位贵妃在听到这句话后,脸霎时苍白。
“太子哥哥,慕容德妃、姚贤妃和贾贵妃都来了,为何不见我那淑妃姐姐?”
他的神情飞扬起来:“画儿今日身子不适,朕还以为是昨日舟车劳顿了,便叫柳御医今给她把脉,原来是不是劳累,而是有喜了!”
“呀,那慕儿该去看看画儿姐姐了?”
三位贵妃听到这个消息显然很不高兴,但还是欠了欠身道:“恭喜皇上。”
“啊……好困喔……”我捂着嘴。
“三位爱妃,你们先回去吧。”
“是,臣妾告退……”
她们一走,我便收起笑容坐回翡翠凳上,对华瑶道:“继续画吧。”
“颜昭仪……”她为难地看着我。
他道:“继续画便是。”
华瑶不再磨蹭,点了色在我眉心画起来。
我听得脚步声近了,有些低沉的声音:“慕儿,你确定我们的对话可以让她听见吗?”
华瑶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惨白,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颜昭仪,不如奴婢先……”
“不必了。”我摇了摇手,“你只管画你的。皇上还是早点离去吧,颜淑妃已有了身孕,皇上该好好地守着她。听说……一年前颜淑妃本该即产的皇嗣因滑倒而没了,不是吗?”
他叹了口气道:“比起画儿,朕还是较为担心慕儿你。毕竟,画儿已对这后宫了如指掌,她可以应付的。慕儿,其实你故意让她们知道朕极其宠你,是想让她们知难而退,日后不再来这绮语宫找麻烦吧?”
华瑶又是一怔。我也微怔,顿了顿道:“皇上知道的真清楚。”
“没用的。”他摇头,“你这么做,非但不能清净,反而……可能更多麻烦。”
我眉头紧皱。做错了吗……
“慕儿不能清净,还不是拜皇上所赐吗?皇上不想慕儿失贞的事抖出来,所以让我入深宫,保我名节。但就算如此,也不用让我搬进这备受争议的绮语宫吧。日后门庭若市,皇上可要负责帮慕儿清理成门可罗雀。”
说者无意,却不知听者有意。华瑶手中的画笔再次落手。
“皇上饶命……”
摇了摇头,自己俯身捡起画笔画起来。
“朕的心思果然瞒不过慕儿。慕儿,不如你搬去斋月宫和画儿一起住吧,朕也就不必担心你会出什么事了。”
和颜诗画一起住?我自问没那个能力。“多谢皇上美意,比起斋月宫,慕儿倒更想呆在绮语宫。”
他又叹气:“好吧,如果有什么缺的就让奴才们去办,朕先回去了。”
“慕儿不送皇上了。”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离开了。
华瑶已是冷汗连连,虚脱般松了口气。我笑笑道:“起来吧,吓成这样做什么,你又没做错事。”
“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听到……”
我还是笑:“就算你听到了又如何。叫你起来就起来吧。”
看着华瑶,不禁又想起浅桐来。她跟了我那么久,虽是主仆之名,却也有姐妹之情。现在她忽然走了,我心里难免空荡荡的,难受得很。
浅桐,你果真是离开我了吗?
忽然,我想起了官云寂,便对华瑶道:“你去帮我打听件事。”
华瑶出去了半个多时辰才返回,告诉我官云寂的情况。原来,那天司马祺出面,拿回了他的卖身契。
浅桐,原来你这么放心地离开,是因为官云寂已经自由了吗?
看着窗外的雪梅纷落,我又想起十多年前的雪天,浅桐跪在雪地里,小身子冻得瑟瑟发抖。我路过便想拉她起来,她却怕被主人赶出府而迟迟不肯起身。
我一怒,便径直冲入了那府邸,喝斥他们为什么虐待她。我虽只大浅桐一岁,却还是像个小大人般告诉浅桐: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浅桐便就这样随我回了颜府,一呆就是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