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晨伸头看了眼车身后那些丧尸的距离,已经是非常的近了,涌来的人群差不多都已跑光,后边也没多少活人来阻挡丧尸,他喊道:“快点出来啊!你在磨蹭着什么啊,丧尸都快过来了!”
“等我一会,马上!“方景焕没有迟疑地先去拿手枪,心中虽对不起被赋予的重托,可比起心中的愧疚,自身的安全更为重要,何况此时的他这一条命现在不仅仅只是自己的,还联系着高晨他两以及最为重要的家人。
方景焕克制着心中恐惧伸手去抓手枪,所幸的是,变成丧尸的文泽鸿,被变形的车挤压得无法动弹,他心里默念了一遍先前瞥见文泽鸿警证上的名字。
如果跑到了警局,就算没了钱包里珍贵的家人照片,他那办公室抽屉里的遗书一定会交给他的家人,前提是到时他还活着。
伸直的手还差一点才能够得到手枪,方景焕只好凑近一些,只看得到他后背的高晨大急道:“你到底在干嘛!“
“快了,再给我几秒!”失去冷静的方景焕多少有点焦急,伸直的指尖已经触摸到了枪身,却怎么都抓不住,他只好再往里凑进一些,整个胳膊离文泽鸿的嘴巴非常近。
文泽鸿晃动起脑袋,身体偶尔会突然挣扎几下,只要稍微能给他一点伸展空间,就能咬上方景焕那只胳膊。
已经只差最后一点拿到枪的方景焕,到了这个地步容不得他后退,只好把心思全放在了那只手上,上面的根根汗毛异常敏感,总几度错以为文泽鸿咬了上来。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咬牙切齿的方景焕不得已再往里凑近,等于把伸出去的手又往文泽鸿嘴巴靠近几分。
夜风把杨安的头发吹散,眼睁睁看着被丧尸扑咬的人从激烈挣扎到无力垂下,恐惧连带着让骨折上的疼痛都麻木起来,他苦苦支撑着不去转身逃跑。
有只丧尸咬死了身下的活人,抬头茫然四顾,在纯黑的眼睛下,只剩下了前方呆呆站着的杨安,他如野兽般低吼起来,血水混着碎肉在嘴间喷出少许,立马站了起来朝杨安直冲而去。
“方景焕,高晨,有只丧尸过来了!怎么办,该怎么办”杨安直看着那丧尸狂奔过来,脚下忍不住退后几步。
那丧尸奔跑几步,从车尾部跃上了翻了个朝天的车底,张开的双手,似把杨安的两侧给遮盖住,不给他丝毫逃命的机会。
高晨狠狠怒骂了几句,也不管方景焕在干什么,两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双腿,凭着一股子蛮劲跟拔萝卜似得往后拉。
方景焕好不容易解开警枪皮套,身后就传来巨大拉力,眼看就要被拉出车外,白嫩的脸一片赤色,带着嘶哑的低吼,一发狠撑开五指往前抓去。
文泽鸿也在此时将嘴张开得最大,像是不可见的深渊里终于等到猎物到面前的海怪巨口。
杨安仰头看着车底上的那丧尸,肩膀处见骨的伤口清晰可见,他紧咬的牙关打着颤,不知道当那丧尸跃下来,自己会不会转身丢下方景焕他俩,尽管心里一直在催促着他要这么去做。
杨安的双脚不受控制地艰难后退,整个眼中只剩下了那丧尸站在车底上的狂暴姿态,在理智和本能的煎熬下,那丧尸还在一步步跨着大步跑向车头部位。
车底下方两个身影忽然钻了出来,方景焕转过身,面色还带着点潮红,因错乱的气息使胸口还在大幅度起伏。
方景焕举起一只手,嘴角带着微不可查的得意弧度,黑色泛着金属光泽的手枪握在手中,枪口对准那只丧尸脑袋。
整只手稳稳地握着,手枪冰冷的触感把先前对准方景焕脑袋的莫大恐惧转换成了勇气,纵使是第一次拿枪,在这么近距离下,他有绝对信息把子弹射进那只丧尸的脑袋里,就和小时候拿的玩具仿真枪一样。
当食指毫不迟疑地用力扣下扳机,方景焕的笑容瞬间僵住,扳机按不下去,他瞬间想起真枪与玩具枪的不同除了威力外,还有防止持枪误伤时的保险栓。
方景焕大脑空白了一瞬,扭头转向身边两人,转向时的余光已然看到那丧尸从车底高高跃下,大喊道:“跑!“
方景焕连推带拉扯着高晨一齐转身逃跑,明白这些疯子就是丧尸后,就犹如一个人形病毒炸弹,生怕被触碰上一星半点。
有个躺在地上的活人挣脱了身上的丧尸,胸口间血肉模糊,他带着惊惧甚至麻木的表情站起身,当那被挣脱掉的丧尸重新扑来,才张着嘴惊叫着往前跑去,可刚一跑过警车,头顶上一只丧尸跃到了他身前,挡住了去路。
他楞得停下了脚,就在这瞬间,身前目标原本是杨安的丧尸猛然转身,纯黑的双眼把一切光鲜褪下,只剩下嗜血、暴怒和疯狂,所有人性中最为丑陋的阴暗面一一展现出来,将身边最近的猎物扑倒在地,鲜血淋漓地撕咬每一块完整的皮肉。
在各种惨叫里,这活人的声音并不大,面容却扭曲得犹如眼前丧尸一般。
发现那丧尸并没有追来的方景焕回头瞄了一眼,仅一眼便收了回去,脸上神色还算平静,但估计谁都能瞧得出那是表象。
一些体力不支或受伤的人逐渐落后,不慎倒在地上痛哭求救的人谁也没去施舍同情心,反倒是有了这些人吸引追来的丧尸,给前方狂奔的人争取不少时间。
整条马路都沦陷在一场死亡赛跑的癫狂气氛里,血腥味无处不在,兴许过后会有人自责,会有人痛悔,或以旁观者角度骂这些人自私,然而恐惧尤其是这种未知的恐怖,已然击溃了所有人理智,理智失去了,那么只剩下本能了,所有人都意识到如果不拼命就会死。
一路上像是一条奔流的溪河,四周不停有人汇聚着,原本松散的马路,人群渐渐变多,领在前头奔跑的人或许有目的地,但绝大部分人都是盲目跟着,哪边人多往哪跑,仅仅因为汇集到人群里时会得到一点点安全感,认为那未知的尽头就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车辆已经完全不能行驶,车主们只得下车逃跑,与此同时这种让人崩溃的煎熬呈几何递增着,有些摔倒在地的就活生生被踩死。
方景焕保持着沉默,一方面是维持呼吸的节奏,另一方面是保持大脑的清醒,周围无数杂乱的叫喊声传达出来的只有恐慌情绪,或多或少的也已影响到了他,愈演愈烈的流汗状态下,他能清晰的听见自己每一次强有力的心跳声。
杨安被两人护在中间,拖延方景焕他两行进速度的他咬着牙跟上,小臂上偶尔传来的剧痛都没时间去喊疼。
忽然间马路前方的人群涌动起来,有的人不觉停下脚步往前张望,有的人转身反方向逃跑,一时间马路变得拥堵不堪,方景焕被迫停下来,全程跑了将近一千多米的他汗流浃背,也没有太多力气继续跑下去。
距离警察局已经不太远,仅前方十字路口右转就是,可却偏偏被堵在了这里,高晨推开撞过来的行人,踮脚往前看了看,粗气道:“前面有好多人往回跑,到底搞什么鬼。”
站立不稳的杨安被方景焕搀扶着,他那因脱力而褪了血色的脸看起来随时会晕厥,声音干涩道:“是不是前边也有丧尸过来了?“
方景焕注意到前方往回跑的人有几个身上都受了伤,有个人在他眼前一晃而过,然而那人颈部间的血色咬痕清楚地印在的脑子里,心里顿时明了了几分。
他望眼环顾,先前只顾着埋头逃跑,格外敏感于身边跑来跑去的人,在昏暗的黑夜里仅靠着路灯很难辨别是人还是丧尸,以至于忽略了四周环境。
马路前方已不用多想,恐怕再过一会就有更多的人往回涌,混乱将进一步激化,踩踏时死的人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