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有关系吗？”叶沐歆斜着眼，淡漠的问。
帝君一窒。
苦笑着想要寻求墨北凰的帮助，但却不算意外的发现，他的注意力压根没放过来，全身关注的集中在叶沐歆的身上，一点点多余的眼神不曾分给他。
帝君苦笑更深，“孩子，你十七岁了吧？春夏之交出生，你的小命叫柔柔，你娘希望你不要练功，安宁长大，心柔善良。”
柔柔！
那是什么见鬼的名字！
叶沐歆脸色微变，不过，她立即跟自己撇清了关系，帝君说的人是叶初晨，她是叶沐歆，表面上是一个人，本质上不是。
“怎么，我说错了？”帝君脸色又是一变。
叶沐歆傲娇的不理他，对也好，错也好，他甭想随随便便的就成了她的爹。
“柔柔……”帝君感慨万千，她不说话，就当她是默认。
叶沐歆一激灵，“拜托，别那么喊我，我不是柔柔，我娘从来没给我取过那么酸牙的小名。”就算是真的有这回事，她也不会承认。
“额，初晨？”帝君不敢逆着她说话，前一秒敌人，下一秒父女，这个事儿，他其实也在艰难适应之中。
“那个名字，已经不属于我了，你也不要如此喊我。”叶沐歆点着胸口的旧伤，语带嘲弄，“自从我被人一剑毁掉了玄阴灵脉，叶家人说我不配使用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
帝君的脸色已然全黑了，偏偏眼底的内疚更加的浓，浓的几乎凝结成了湿润的迷雾，遮住了那双杀伐果断的眼。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凌梓的孩子，如果我知道，我绝不会那么做，绝不会。”帝君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
他是认准了面前这个娇俏的少女就是他的骨血。
身为亲生父亲，不把孩子养大也就算了，居然还派杀手将他最心爱的女人为自己产下的孩儿给废了，此事，想起来便觉得命运弄人。
叶沐歆忽然有些不耐烦了，“知道能怎样，不知道又能怎样，你先别急着认亲，你和我不一定有关系。”
当然，仇人是肯定做定了，她遭了不少罪，得有人站出来对此表示负责。
那些血，可不能白流。
“就算你不是我的孩子，只要你是凌梓的女儿，我也不愿意你有任何损伤，孩子，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来弥补吗？”帝君诚挚请求，他一辈子都不曾如此低姿态过，自从得知她是楚凌梓在中层空间产下的女儿后，他的心便好似被人丢到了刀山之上，刺出了无数个窟窿，刀刀见血。
“不需要。”叶沐歆当然是拒绝的，她心里还盘算着找帝君算账呢，岂会那么容易被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帝君无法，只得恬着脸去向墨北凰求助。
墨北凰更干脆，“自己作孽自己偿，本座只站在她那一边。”
“可是，你明明很清楚，我是她的……”帝君总算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砸到了还得闭上嘴，有苦说不出了。
“你是谁，她承认才作数，她不认，你谁都不是。”墨北凰干脆直接，冷硬的截住话茬。
帝君被呛出了两行热泪。
“难道你打算眼睁睁的看着她背上弑父的大罪？”
墨北凰闻言，终于舍得挑起眼皮，递给帝君一记正眼，“你放心，她不会弑父。”
帝君眼中涌起了无限希望。
“她要你死，本座自会代为出手。”有他在，决计到不了那种地步，至少手染鲜血的人不会是叶沐歆，而只要不是叶沐歆出手，便决计不会担上弑杀至亲的大罪，一切迎刃而解。
帝君泪崩。
“凰君，你真打算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天伦惨剧在你眼皮底下发生？”
墨北凰挑了挑唇，模样冷酷，“你是谁，她承认才作数。”
得，跟这句干上了！
明知道他拿不出证据嘛！
孩子一定是娘亲生的，可是爹是哪个，一般只有娘知道，有时候可能连娘都不知道。
但对于楚凌梓的人品，帝君自然信得过，他们俩之间的事，牵牵绊绊，并非一朝一夕，如果她真的身怀有孕，帝君至少有八成把握，楚凌梓孕育下的孩子属于她所有。
只是，空口无凭，他真拿不出任何证据。
楚凌梓生死未卜，想起两人分别前的争吵，帝君叹息，心中明白，就算是她今日出现在此，也决计不会承认女儿是他的吧。
帝君苦着脸，转而来到楚老爷子面前，鬼使神差般一揖到地，“岳父大人……”
“噗……”楚老爷子喷出一口热茶。
叶沐歆望过去时，七七惊慌摆手，“主子，我只是想给老爷子顺顺心气儿，才端了茶出来。”
叶沐歆捏了捏眉心，“不怪你。”
事情的发展，早已超出了预计范围之外。
她开始明白为何墨北凰执意要她亲自面对这一切了。
实在是……实在是……太乱了些。
毁她灵脉之身的人，有可能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亲生父亲。
两人从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摇身一变成了骨肉亲人，要不要那么狗血？
墨北凰温柔的扶着她的发丝，他算是全场最为镇定的人，全心全意，落在叶沐歆身上，她的决定便是他的决定，所以他最是轻松，“你想怎样便怎样，就算一切属实，一个只生不养的爹，要了也没什么用。”
这番话，听的楚老爷子使劲儿点头，楚凌梓在中层空间遭了不少罪，有些他知道，有些还来不及去了解，而一切的根源，在他看来，都是在楚凌梓未婚先孕的事儿上，作为‘肇事人’，帝君难辞其咎。
叶沐歆摇摇头，扶住楚老爷子的手臂，“叫他走吧。”
“什么？”楚老爷子一愣。
“娘或许好好的活着，她吃了很多苦，不要再多填一些了。”冷淡的眸子，不经意间瞥向帝君，“这个人，虽然该死，可不要死在我们面前，不然的话，娘一辈子都没办法释怀。”
母系亲族这边的爱护，令叶沐歆颇有种爱屋及乌的心情，对待楚老爷子油然而生的亲近，来自于楚凌天在中层空间的细心呵护，而楚老爷子感受到了她的善意，自然对她更是喜爱，楚家人的骨血里都有些爱恨分明的遗传，爱则爱至深，恨则恨入骨，因此，对于楚凌梓这个亲娘，叶沐歆的印象早已大为改观。
至少不讨厌。
且还在隐隐期待，希望楚凌梓真的没有死去。
所以，她愿意为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而留帝君一条命。
若是没那一剑，叶初晨依旧是叶初晨，也无她叶沐歆重生的契机吧。
她始终是欠了楚凌梓的。
为她多做一些，也不算什么。
这其中，就包括留下帝君的性命，泯去了那一剑之仇。
正在此时，千祥云忽然道，“主人，有结果了。”
它刚刚一直默不作声，就是在暗暗的准备着，亲生父女这事儿来的诡异，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验证。
至少千祥云是做的到的。
只要是有生命的存在，它都有自己独特的办法去操纵，只是验证两人是否是血亲，虽麻烦，却也只是举手之劳。
“主人，他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们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脉，他身上也有着玄阴灵脉，还有，我们之前见到的金修、金昭、金昼等人，全都是他的儿子，那时候我只是觉得金昭的气息与主人似乎有某种关系，现在想来，你们应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因此才会有着那么相似的气息吧。”千祥云咕哝一声，“如果您的灵脉未毁，有朝一日，一定也会突破大限，达到传说之境，唉，可惜，可惜。”
带着惋惜，千祥云收了声。
叶沐歆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对这个答案，并不觉得意外。
想必帝君心中应也是有些笃定，所以才在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坚持认亲。
她本来是对叶初晨发过了誓，要帮她报仇的。
“叶初晨，对不起，刚刚千祥云已然验证过了，帝君和你的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他的确是你的亲生父亲，于情于理，我要留他一条命，可是，我不会认可他，毕竟他伤了你，累及你死去。”
默默祷祝完毕，她目光平静的望向帝君，“你走吧，我不希望再见到你。”
“孩子……”帝君红了眼。
“你有那么多儿子女儿，想必我的母亲对你来说，也只是一场偶遇的姻缘，来则喜，去则怀，并不强求。”叶沐歆言语凌厉，无情冷声道，“你与我娘怎样，我并不关心，既然我只是你们欢愉后不小心留下的产物，你自可不必那么在意。”
还有一句话，叶沐歆没有说出口。
反正你孩子多，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有甚打紧？何必非得惺惺作态摆出慈父状，让人看了恶心。
“你……你怎可如此无礼！”帝君不是个好脾气，多少年了，还没有谁敢对他如此讲话。
叶沐歆说到一半，他已经被噎的说不出半个字来，本就精彩万分的脸上又多了几分颜色，大抵是又青又黑，不太好看。
叶沐歆却是意兴阑珊的望向了墨北凰，“送客吧，口干舌燥的想喝水。”
“好。”墨北凰宠溺的看着她，等挪个眼神，望向帝君时，已是暴雨雷霆般的凌厉，“你可以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