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沈深和万俟染先回学校溜达一圈。
“沈深，你说京折喜欢于欢吗？”万俟染被沈深牵着，两人走得很慢。
“不喜欢。”沈深毫不犹豫说道，“他有个未婚妻的，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看起来还挺喜欢那个未婚妻。”
万俟染一听就知道不好：“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于欢面上看起来活泼，但是心里其实是个很柔软的人，万俟染有点担心。
“我说了又有什么用，更何况他们的感情迟早都要解决的。你不能太过干涉，干着急又没什么用，还不如顺其自然。”两人走到操场边上，沈深双手撑住双杠，一下子跳了上去。
“上来。”沈深伸手准备拉她。
“我自己来。”万俟染体育一向不怎么好，所以嘴上说着心里却惴惴的。
果然，失败了。
沈深笑起来，万俟染一个恼羞成怒就去拉他，沈深怕她伤着自己，便自己滑下来。
“我抱你。”万俟染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总好过自己像猴子似的爬上去。
万俟染两只手架着双杠的两边，沈深稳稳地握住她的腰，十分轻巧地便把她举上去。
扶着万俟染坐好了，沈深才一跃而上。
旁边就是篮球场。
“沈深，你知道吗？以前你们打球的时候我会和于欢两个人坐在那边的长椅上看你。”
万俟染指着篮球场另一边的绿化草坪，草坪和球场之间有一条长长的石子铺的过道，过道边上就是一条条的长椅。
“以前京折总是说你来看我，但我不信。”沈深拉起万俟染的手，“那时候你看什么都是冷冷清清的，喜欢你的人多，但看你感兴趣的没有几个。”
“我一直把学习放在第一位的。”
“是，所以才一直不敢跟你说，怕你拒绝我。”天渐渐暗了，沈深握着万俟染的手，突然发现她的指尖红红的。
“冷？”沈深突然开口问。
话题转换太快，万俟染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手指尖怎么红通通的？冷了？”沈深跳下去，转身站在她面前握住她两只手。
万俟染一愣，想把手缩回来。
沈深却握住她想抽回去的手：“怎么了？”
万俟染瞪了他一眼，一点都不想告诉他。
沈深本来只以为手红是冷的，虽然夏天觉得冷很奇怪。现在看万俟染的样子反而更想知道。
“嗯？怎么了？”天色不明，沈深抬头看着她，万俟染没办法，只好扭过头去。
一个念头在沈深的脑海中翻滚了一圈，他望向万俟染转头的方向，足球场上的草有些光秃秃的，并没有什么好看。
“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沈深环住她的腰，怕她掉下去，“害羞的时候手指头会红？”
万俟染终于转过头来用手捂住他的嘴：“我自己也是不久前才发现的。”声音有点小小的，还是很不好意思。
沈深只看着她不动，然后轻轻地在她手掌心吻了一下。
“你真是越来越流氓了！”万俟染有点窘迫，连忙把手收回来。
沈深毫不掩饰自己的思念：“你不知道这些天我多想你，舍不得让你回去了怎么办？”
双手依旧圈在万俟染的身体两侧，万俟染摸了摸他的头：“辛苦你啦。”
万俟染轻轻地从他怀里滑下来，沈深收紧了手臂，生怕她掉下来。
万俟染轻轻地落在他怀里，缓缓地回抱住他：“这几天妈妈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沈深，我特别害怕。”
心爱的女孩子靠在胸口，沈深闻到她身上浅浅的防晒霜的味道。紧了紧自己的双臂：“不要怕，我会陪着你。”
想想从两人开始在一起到现在也不过两三月，可是发生的事情好像太多太多了。
沈深的怀抱总能给自己力量。
在母亲面前她不能露出一点难过哀伤，生怕母亲境况不好的时候还要为自己担心。
万俟染不动，沈深也静静地抱着她。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万俟染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是外公。
“喂，外公。”
“染染，快点回家来。”万俟霖的声音透着难言的酸楚。
万俟染心中一痛，几乎想象得到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怪不得！
怪不得今天好好的非要让自己出门，还以为母亲真的只是想要自己出去走走，定是她已经觉得自己身体不好了，才把她支出门去。
沈深看着她突变的脸色只道不好，立刻转身揽着她向着校门口走去。
万俟染一瞬间有点脱力，为这一天做了太多心理建设，等它真的来了却手足无措。
沈深扶着她，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走，我背你。”
沈深心疼地拉着她的手把她稳在背上，有眼泪落在他的脖子里，灼得他心口都疼起来。
两人回到万俟大宅的时候天刚刚黑下来，整个宅子灯火通明。早有人在门口等着她，一下车便带她去后面的小楼。
“小小姐，大小姐在等你。”
万俟染情绪已经有所缓和，沈深牵着她，一路几乎小跑着到了小楼。
“妈！”万俟清静静地躺在床上，看起来很平和。
万俟染深怕母亲再也醒不过来，谁知万俟清似是听到她的话，慢慢睁开眼睛。
“染染。”她已经没有力气做多余的动作。
这几个月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早晨起床的时候都很费力。但怕家里人担心，她每天都温温和和地说自己没事。
早上起床的时候身子突然重了起来，如果不是护理帮忙，只怕已经起不来了。
万俟染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妈，我回来了。”
万俟清看她眼眶红红，想必之前掉了不少眼泪。
“染染，不要哭，妈妈能看到你长大已经很知足了。”万俟清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痛苦的模样，脸色苍白还是微笑着。
她闭上眼休息了一下重又睁开，这时候才看到沈深：“沈深来了，过来。”
说了不过短短几句话，已经筋疲力尽。
沈深连忙上前，握住她们交握的双手：“阿姨。”
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眼睛却一直注视着沈深。
沈深知道她要和自己说什么，朝她点了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小染，您放心。”
万俟霖看着面前两个年轻的小辈，想起两个小时之前。
万俟清经过最后一次治疗，看着他掉下眼泪来：“爸爸，对不起。女儿要先走了。”
如果当年能够再懂事一点和您好好说话，至少能在您膝前尽尽孝。
明明已经是骨瘦如柴的人，万俟霖却想起小时候她在树下荡秋千，边上是照顾她的阿姨在慢慢推她，夫人坐在一边看书。
她笑得特别开心，还嫌弃阿姨推得慢，然后坐在秋千上喊：“爸爸推！爸爸推！”
万俟霖看她笑得明媚，也不知不觉大笑起来走过去，把她放稳了，大力推起秋千，吓得夫人都不敢看书，她却笑得一片开心。
是他的掌上明珠。
然后他轻轻抱住万俟清，生怕弄疼了她：“爸爸不怪你，这些年爸爸很想你，怪我，怪我冥顽不灵。”
万俟清攀扶住他的手臂：“爸爸，你帮我照顾好染染。她恋爱，结婚，你让她自己做主。”许是说的累了，她缓缓气又说：“染染随我，自己有主意，爸爸……”
万俟霖托住她的上半身：“你别说了，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歇会。”
因为太过固执失去你，怎么还能失去你的女儿？
万俟清听了他的话才慢慢安静下来，睡着了。
沈深握着她们母女的手，直到万俟清静静地闭上眼睛。
万俟清在柳絮已经零零散散快散去的时候去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