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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深秋的早晨,本就天寒露重,昨夜又一夜细雨,更添了几分清冷。朱雀南门处刚换过班的侍卫一身盔甲,边打着呵欠,一边抱怨着什么。

长长的宫道上,走来一个身影,步伐有些匆忙。待走近了,侍卫们才发现竟是被皇上禁足的长乐公主。

侍卫们忙向容晴行礼,心里却在疑惑,被禁足、且明日就要离宫的长乐公主,为何会一大早便出现在这?

容晴将手中的令牌亮出来,“父皇的令牌在此,本公主现在有急事要出宫一趟,你们速速让开。”

侍卫们面面相觑,但见容晴手中的令牌不似有假,也不得不放行。

容晴收起令牌,见宫门打开,疾步出了宫。

时间回到一个半时辰前。昨晚一夜未睡的容晴今日起了个大早,天空刚泛起鱼肚白,容晴便起身,也不等银儿,自己随意梳洗一番,估摸着皇上应该去上朝了,便将长乐宫门外打瞌睡的侍卫打晕,偷偷溜进了朝阳宫,翻了许久才翻出出宫令牌,容晴便迫不及待的来到朱雀南门。

出了宫,容晴先去了太师府,大门外两个守门的家丁一见是长乐公主,忙将她迎进去,容晴一边走得极快,一边问引路的家丁安阳可在府里。

家丁也是个眼尖的,见容晴一副着急的模样,像是找他家三少爷有急事,便道:“公主,我家三少爷昨晚便出去了,到今日还未回来呢!”

容晴匆忙的脚步突然停下,“他去哪儿了?可有说何时回来?”

家丁道:“奴才不知三少爷去哪儿了,三少爷也不曾说过何时回来。不过前些日子,怡红院的有个叫阿绿的姑娘来找三少爷,被老夫人轰走了。”

闻言,容晴便知安阳或许又去了怡红院,心里有些不快。

昨日一早,林玉燕便告诉安阳莲儿病了的事,那时安阳正因为前一日对容晴吐露心声被拒,心情颓丧,对林玉燕的话并未放在心上。可谁知,午后,阿绿再一次来到太师府,依旧再一次被拒之门外,不过却传到了安阳耳朵里。

安阳思绪一番,还是决定去看一眼莲儿,晚饭后便去了怡红院。莲儿本来只是偶感风寒,大夫看过,并不是很严重,好好休养,喝几副药便可痊愈。只是,有人暗中送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安阳因为给皇后送了一颗假药,差点害死了皇后娘娘,被皇上抓紧了天牢,生死不明。

恰逢圣域宫出事,安阳离开了京城,莲儿四下打听,太师府也偷偷去过几次,却依旧没有安阳的消息,便以为安阳是真的被皇上打入了天牢。心中忧虑,茶不思、饭不想,再加上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按时吃药,病情便越来越严重。怡红院的妈妈开始还给她请大夫,可大夫说,莲儿自己连求生的意识都没有,一心只想求死,这样的病人连神仙都救不了,妈妈也劝过莲儿几回,可她依旧油盐不进,也不配合,最后也灰心了,由着她去,也不再请大夫瞧。

阿绿跟在莲儿身边多年,两人的感情早就超越了主仆之情,见莲儿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心里焦急不已。背着莲儿又去了几次太师府,知晓安阳并没有被皇上打入天牢,却不知安阳不再府中,只以为太师夫人瞧不上她家姑娘出身青楼,所以不让安阳去看她家姑娘,便一次又一次地来太师府求情,却一次都未见到安阳。

就在昨日,莲儿的病情又加重,已是奄奄一息。阿绿不忍,又来到太师府,照旧被赶了出来,阿绿心中对安阳便怨恨上了。往日里对她家姑娘情深义重,如今她家姑娘病重,他却躲在府里不来看一眼,枉她一直以为安阳是个有情有义的,却不知竟是这般无情无义。

心中绝望的阿绿回到怡红院,准备陪在她家姑娘身边,陪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对安阳也不再报任何希望。

可谁知,晚膳的时候,安阳却突然出现了。

因为时间还早,街上的行人并不很多,只一些小商贩正在摆摊,买早点的小贩一边吆喝,一边迎客,在这安详的清晨,显得热闹许多。

容晴心不在焉地走在街上,与这整个的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还在为太师府家丁的话不快,尽管有些不想去,却还是控制不住脚步,走在了这条通往怡红院的街道上。

现在并非开门做生意的时间,怡红院的大门紧闭着,门外的红灯笼里还亮着灯火,与刚才那条街不同,这条街上大多都是青楼楚馆,都是些日夜颠倒的。此刻正是那些姑娘们休息的时候,街上家家门楼紧闭,阵阵秋风吹过,倒显得有些凄清。

容晴犹豫着上前,准备敲门。却在这时,怡红院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安阳正抱着莲儿从里面走出来,莲儿的贴身丫鬟阿绿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包袱。

在看见安阳的那一刻,容晴不禁红了眼眶,鼻头一阵酸楚,眼泪就要忍不住流出来。容晴呆呆的望着走出来的安阳,眼里满含深情,眼里流着泪,脸上却带着笑容,看上去有些怪异。

安阳也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容晴,眼里闪过片刻的疑惑,见容晴呆呆的望着自己,安阳只觉得呼吸一滞。他没有看错,容晴眼里的深情,还有些歉疚,他都没有错过。

他想上前,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哭?可是,安阳低头看了眼怀中抱着的莲儿,最终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容晴终于缓缓上前一步,低声唤了句:“……安阳。”

安阳才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岩、什么都告诉我了……”

安阳愣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容晴说这句话的意思。心里有些苦涩,才明白,容晴眼里那歉疚的来源。

安阳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不必放在心上,那些……都是我自愿的,你不必内疚。”

容晴知道安阳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向他解释,“安阳,不是这样的,我来找你不是因为歉疚,我只是……”

容晴的话还未说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群侍卫,为首的一个跪倒在她的面前,道:“公主,皇上请您回宫。”

安阳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卫,便知容晴又是偷溜出宫的,心里有些替她担心,因此便道:“公主,您还是虽侍卫回宫吧!这天寒露重的,你一个姑娘家小心感染风寒,草民还有些事,便先走一步了。”话音刚落,怀中的莲儿便适时地咳嗽起来,后面的阿绿有些担心,小声提醒了安阳一句。

容晴见安阳要走,有些着急,忙跟了几步,喊道:“安阳,等等……”

容晴的呼喊却并没有换来安阳的停下,他抱着莲儿,不顾容晴在后面哭喊,大步离开了怡红院门口。

容晴见安阳不理自己,便想去追他,她还没有告诉他,她并不是因为愧疚才来找他的,她只是想告诉他,她喜欢他,一直都喜欢他。那日说的话,都不是真的。

那些侍卫见容晴要走,那里肯让她离开,便挡在了她的面前。推搡之间,容晴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冰凉的触感自身下传来,容晴终于停止了挣扎,望着安阳离开的背影,眼泪不住地往下掉,模糊了视线。

安阳……

容晴最终还是被带回了皇宫,带到了皇上的面前。

早朝的时候,皇上突然让孟公公去朝阳宫拿东西,等孟公公回来,却带给他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皇宫着刺客了。

皇上顿时下令退朝,赶到了朝阳宫,见朝阳宫有被翻找过的痕迹,立时大怒,命人封锁各个宫门,一番搜查之下,才发现长乐公主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一块出宫令牌。

皇上顿时便明白了其中曲折,令人出宫寻长乐公主,首当其冲便是太师府。这时候,安太师还未到府中,林枫虽有些惊诧,不过却也是见得世面的,当下便将府中人全叫来,一问之下,之前那个家丁道出了长乐公主或许去了怡红院,那些侍卫便去了怡红院。

皇上看着跪在冰凉的地上,眼睛因为哭过而通红,低着头却什么都不说的容晴,心中怒意不减反增。明日便要离宫,今日却还惹出这麻烦,当真以为他舍不得将她怎样?

这一次,皇上直接将她关进天牢,不许任何人探望,直到明日出宫才能将她放出来。

一旁的太子殿下一听皇上要将容晴关进天牢,心中虽然叹容晴任性不懂事,可见容晴这副模样,却还是不忍心,为她求情。霖王站在一边,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在他看来,容晴就是被宠坏了,不给她点颜色,她便永远不知天高地厚。

皇上这一次是铁了心要给容情一点教训,任是谁求情都没有用。对于皇上的命令,容晴没有反驳,任侍卫将她押进天牢,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问讯赶来的皇后和太子妃,最终还是没有见着容晴,皇后最后长长叹了口气,疲累的闭上双眼,她已经老了,无力再管容晴了。安语见气氛凝滞,原本想求情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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