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真会说话。大斌,学着点表哥,多会心疼媳妇儿啊。”
每一次回来,这个叫香香的表弟媳总是这么的……是夸她呢?还是讽刺她呢?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这么不受用啊?她是欠她钱了还是怎么地了?
“你少说两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奶奶!你就知道心疼外孙媳妇儿,我这个孙媳妇儿在您眼里什么都不是。”
“那还用说。人陶然多乖呀,你整天叽叽喳喳的没玩没了的给我闹腾。”
“不是我……”
“少说两句。来,哥,走一个。”
“少喝点儿。”
香香,是关心大斌的吧?他们之间的吵吵闹闹,是她和佟浙之间永远也不会有的。
怎么说呢,她羡慕香香的泼辣劲儿。可惜,她永远都做不到把什么话都放在明处说。不是不说,是顾忌的太多了。顾忌场合,顾忌他的颜面,顾忌自己的身份。
她和佟浙,活的真累。
“今年还是不在家过年啊?”
“在啊。每年都在家过年。”
“在家过年还趁着今儿来看我,那都不能初二和你妈一起来啊?”
“姥姥,这不是得和陶然一起回娘家嘛。”
“今年下这么大一场雪,还能回去吗?”
这老太太什么意思啊?每年过来看她都是这句话。
“陶然跟我在外面都一整年没回家看看了,天气不好也得回去呀。”
“我看啊,你们干脆把公司搬到这边得了,你爸妈年龄也都不小了,再过两年,姥姥两腿一蹬,想守着姥姥也守不到了。”
“妈,看你,又说这话了。”
“明年就是有把公司迁到这边来的打算,或者在这边在开一家分厂。”
“那正好让大斌给你帮个忙吧。”
“肯定的啊舅母。”
他们的谈话,陶然总是没有插嘴的余地。她能做的,就是在大家吃过饭后,躲进小小的厨房里。
他姥姥不喜欢陶然,从他们结婚那一天起,她就不喜欢她。
用她的话说就是,你看你媳妇儿,跟没长开似的。和你站在一起,一点儿都不趁你。
是啊。这老太太说的真对。她一点都不趁佟浙。
他所有的一切打算,可以和别人畅所欲言,就是不理会陶然的感觉。
可以说是,自从他们回到这片土地上开始,她就在等他说出他的打算和决定。可是他三箴其口,一句都不肯多说。
陶然,你觉得他尊重你吗?他有把你放在心上吗?即使他口口声声的说不想离婚,他的话,可以当做是真心的吗?或者,他只是一时的兴起。或者,他只是一时的留恋。
“陶然。”
“嗯?”
“不高兴了?姥姥说话就那样。我和大斌去县里看个朋友,一会儿来接你。”
“不要。”
“怎么了?”
“你顺便把我捎回去呗。”
“这不是让你在这儿替我陪陪姥姥嘛。”
“那你姥姥也不用我陪呀。”
“听话啊。”
“你要把我丢这儿的话,我就自己走路回家。”
“这么任性啊你。”
“我不管,我不要呆在这儿。”
“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你。”
“反正我们也要离婚了,还需要这么顾忌吗?”
“那走吧。”
他还是不会履行他所做出的承诺吧。他一直都是那个只会说,不会做的男人。
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
他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仍在回家的大路口,让她自己一个人走路回家。
他还是让她走路回家了呀。即使那段路程从一个小时缩短到了十几分钟。
地上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吱吱的声音。不像她现在的不快乐。
她羡慕这些地上的雪,羡慕极了。
沿着小路悠悠然的走着,这一路上的突兀树干,荒凉的让她心疼。
树木方有逢春时,她陶然怎么却这般的悲哀?
从腊月二十四开始返程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她的悲哀了吗?
从她嫁给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的不被爱吗?
从他说出离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的伤心吗?
她真是不懂事吗?在他眼里,也许是的。
那么他呢?他看不出她的处境吗?他看不出她的不安吗?
他认为她就应该和他的家人说说笑笑打成一片吗?
他认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吗?
陶然,看着天上不断飘落的小小雪丝,毅然的摘掉手套,用双手握紧了地上的雪,一点一点的堆积起来。
还是上学的时候,和朋友们一起做过这样的事。好多年了呢,在南方的她没有赶上这样的雪。也没有再见到雪花飘落的痛快淋漓。
亲爱的,陶然真的死心了。
“陶然。”
“徐栋?”
“你干嘛呢?就凭你这两只手堆雪人啊?都三十岁的人了,幼不幼稚啊你。冷不冷?”
他想都没想的拉过她的手,放在嘴边哈气。他心疼她这一脸的通红,他心疼她这一双快要僵掉的手。
“没事儿。”
她不着痕迹的脱离他手掌的包围。再次蹲下揉成雪团拍在小小的地基上。
“你等我啊,我去拿工具。”
“徐栋。”
他远去的背影,让陶然没来由的眼眶发热。这个人不是她的老公,却做着应该是她老公做着的事情。他在乎她,心疼她,怜惜她。可是佟浙不会。佟浙不在乎,不心疼,不怜惜。
徐栋说的没错,当年的陶然,应该放弃,而不是来他家里。
这么多年,她得到了什么呢?她的无怨无悔,可以得到什么呢?
她多希望,自己还是那个不知人情世故的傻丫头。她多希望,自己还可以那么无怨无悔的付出着,不求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