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忍者在朦胧的月色之中仍是若隐若现,如鬼影一般神秘而诡异,却分明没有移动分毫。
李玉莲见忍者面对枪口,居然仍是无动于衷,不由大是惊异。
只要是有生命有理智的人,被她这大口径手枪瞄准,应该不可能无动于衷。
莫非这忍者的神奇的忍术能够抵御枪弹的攻击?
李玉莲咬牙。
她惊疑之下,迟迟不敢开枪。
她额上已冒出了细汗。
刘公明的声音突然响起,说道:“玉莲大姐,难道你被忍者吓得连扣动扳机的力量没有了么?玉莲大姐一向胆大包天的哪,这次怎么哪?哈……”
李玉莲猛的咬牙,扣动扳机。
枪声震耳欲聋。
枪口喷出一条火舌,分明舔入了忍者白色的身影的胸膛部位,穿透忍者,射到殿壁上。
忍者倒下。
仰面倒下,虽然倒下时没有发出半点声息,但地面上的黄沙已腾起,在月光下看来,如一缕黄色的烟雾。
李玉莲不由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忍者看来虽可怕,其实却不堪一击。
她吹了吹枪口冒出的袅袅青烟,咯咯娇笑,要将手枪插回枪套之中。
但突然间,她的娇笑声骤止,似乎她的咽喉突然被一只无形的魔爪扼住了。
她双眼已瞪大。
她看见直挺挺的倒在黄沙上的忍者,突然之间,直挺挺的立了起来。
李玉莲虽然胆大包天,而且不相信世界上有妖异鬼怪,但她蓦地见到如此诡异之事,也不由惊得呆若木鸡。
她瞪大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怖。
直挺挺的立着的忍者突然腾起,恶鬼般的扑向李玉莲,一双苍白的鬼爪般的手爪直抓向她胸脯。
李玉莲抬起枪口,连开两枪。
以她的枪法,绝无落空之理。
子弹也分明穿透了忍者的身体。
但忍者在凌空之中的身形却只不过缓了缓,仍恶鬼一般向李玉莲扑了过来。
李玉莲大惊,将手枪丢在黄沙之中,双手捂住嘴巴,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惊叫巴鲁特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呛得一声龙吟,他拔出长刀。
刀如闪电,刺向忍者的后心。
忍者突听身后刀锋破风之声,他情知若攻击李玉莲,虽能挖出她的心脏,但免不了被长刀洞穿。
他身形下沉,向一旁飘开去。
巴鲁特的刀仍刺向前,刺向李玉莲的胸膛。
李玉莲刚从忍者的杀手之中解脱出来,又见巴鲁特的长刀闪电般的刺过来,她不由大惊。她认定自己这次必会被长刀刺穿了。
但刀尖刺到李玉莲胸前两寸处,却硬生生的顿住了。李玉莲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一颗心却依然在狂蹦不已。
巴鲁特转身,与忍者面对面而立。
他这才看清楚了忍者的本面目。
忍者身材瘦小,穿着灰白色的宽大的和服,皮肤苍白,毫无血色。
忍者的眼珠,竟也是灰白色的,就像是死人的眼睛。他直勾勾的看着巴鲁特,灰白色的眼中毫无感情,显得木讷而僵硬,但又充满了神秘的凶恶与诡秘的残忍。
这的确像传说中的魔鬼的眼睛。
幸亏巴鲁特已经知道他是忍者而不是魔鬼。
否则,巴鲁特虽不畏人,却怕任何鬼,他是不敢向这魔鬼般的人出手的。
巴鲁特说:“忍者,你走,我不杀你。”
这句话无异于是说:“你若不走,就杀你。”
忍者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
他直勾勾的盯着巴鲁特,尖声笑道:“你走,我不杀你。”
这句话无异于是说:“你若不走,就杀你。”
巴鲁特手中的刀突然刺出。
刀如闪电,直刺忍者的胸膛。
巴鲁特喜欢用刀说话。
用刀说话比用嘴说话有力得多。
忍者灰白色的眸子蓦然收缩,他见巴鲁特刺出的刀如闪电,便知道自己遇到了可怕的对手。
他修长的身子暴窜而起。
但已迟了,巴鲁特手中长刀闪电般刺向他的胸膛,鲜血飞溅而出。
忍者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
李玉莲见巴鲁特手中的长刀刺入忍者的胸膛,眼中露出了光芒,如哥伦布突然发现了新大陆。
她本以为巴鲁特是草原上长大的男儿,只不过有一些天生的蛮力,却没想到巴鲁特的刀法如此精妙。
她心中已有了一个计划……
忍者如一条咸鱼被穿在巴鲁特手中的长刀上,修长的身子悬空,他面孔痉挛着,双手抓住刀身,双手被刀锋割的鲜血淋漓。
巴鲁特突然从忍者的胸膛中拔出长刀,忍者便如一条干鱼摔死在一匹死马身上了。
忍者直勾勾的盯着巴鲁特,双眼之中充满了凶狠恶毒与失败的沮丧。
李玉莲说:“巴鲁特,再补上一刀。”
这女人真无半点慈心,要赶尽杀绝!
巴鲁特却将鲜血淋漓的长刀在死骆驼身上拭净,插回鞘里,淡淡的说:“不必了。”
他对自己的刀法有绝对的自信。
忍者突然垂下头,面孔埋入了马毛之中。
李玉莲不由咯咯娇笑说:“他果然活不久,死了。”
这女人看见死人,竟像看见了世界上最美妙的事一般,开心极了。
巴鲁特说:“那个叫刘公明的人为什么要追踪你,为什么要雇忍者杀你?”
李玉莲说:“因为他爱我。”
巴鲁特说:“爱你?”
李玉莲咯咯娇笑说:“我如花似玉,只要是个男人,那个能够不爱我?”
她倒是大言不惭。
不过她的确美丽,并非完全自诩。
巴鲁特说:“他既然爱你,为什么要杀死你?”
李玉莲说:“因为他得不到我!世界上就有这种男人,他得不到手的东西,便要千方百计的毁掉,让别人也得不到……”
巴鲁特不由义愤填膺,咬牙说:“这种男人太没有男人的气概了!”
李玉莲说:“刘公明这次没有能够毁掉我,他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他一定会再次以卑鄙的手段攻击我的,我终究难逃他的毒手的。”
巴鲁特说:“这沙漠死城里,刘公明就算躲得再隐秘,我也能够把他找出来。”
李玉莲咯咯笑道:“你以为刘公明会躲在这死城里,等着你去找他么?”
巴鲁特说:“他已经离开了?”
李玉莲冷笑说:“刘公明阴毒狡诈,老奸巨猾,他见势不妙,早就逃之夭夭了。”
巴鲁特说:“难怪一直没有听见他的说话声了。”
李玉莲说:“巴鲁特,我请你杀刘公明这卑鄙奸诈的小人,你答应我么?”
巴鲁特说:“好。”
李玉莲本以为要大费口舌才能说服巴鲁特,却不料他回答的如此干脆,不由怔住。
她旋即笑道:“很好,巴鲁特,只要你好好为我出力,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她当然不会亏待巴鲁特。
巴鲁特缺仍是一脸的严峻,说:“刘公明逃到哪里去了,我去杀死他。”
他心中的想法是,为李玉莲杀死刘公明之后,便遵从长眉佛王的意旨,杀死李玉莲,为神界除妖。
李玉莲说:“他逃到香港去了。”
巴鲁特愕然说:“香港?”
香港对于他,就像天堂对于凡人一般陌生。
李玉莲说:“刘功名是香港三大帮派,黑手党,淡水党与青帮中的淡水党的毒堂堂主,香港是他的老巢……不过以你的武功,杀入淡水党的总部易如反掌。”
巴鲁特关心的不是这些。
他说:“香港在哪里?”
李玉莲说:“在大海岸边。”
巴鲁特从来没有见过大海。
李玉莲娇笑说:“巴鲁特,不要迷恋你的家乡,男儿有志就应当闯荡江湖,只要你到了香港,你就会发现,你所需要的一切,钞票,女人,权利……应有尽有,以你的力量,取之易如反掌,等你拥有了那一切,你就绝不会后悔到了那里,就会觉得你的家园实在无可留恋。”
巴鲁特的确很留恋家乡。
一别四年多的家乡,魂牵梦绕。
他真的想立即回家去。
但他仍决定先随李玉莲去香港。
他不是为了李玉莲所说的:“钞票,女人,权利……”而是为了报李玉莲的惠泽之恩,为了完成他答应长眉佛王的为神界除妖的任务。
他点头。
草原。
一望无垠,牧草丰茂。
一群羊在安静的吃草。
牧羊的姑娘是可丽莎,她现在是寡妇的身份,再也不能如在贡布家族待字闺中一般过小姐生活,必须亲自出牧,否则就要遭到婆婆的责骂。
她仍是没有学会骑马。
草原上步行放牧的姑娘恐怕唯有她一个。
她左手执着一根长鞭,右手牵着一个小孩。
小女孩。
这就是她与巴鲁特的爱情结晶。
她给女儿取名为萨仁琪琪格,意为“月亮花”。
她给女儿起这名字,是因为她将巴鲁特视为她心中的月亮。
月亮与花的结晶,萨仁琪琪格。
这真是个美丽而且浪漫的名字。
但愿这小女孩的人生也美丽而且浪漫,别如她的父母一般充满了艰苦与辛酸。
萨仁琪琪格非常聪明伶俐,当可丽莎牵着她的小手,她便向母亲问这问那,当可丽莎放开她的小手,她便在草原上跑来跑去,采集野花。
可丽莎缓缓坐在草上,看着聪明伶俐而且美丽可爱的女儿。
她不由感到欣慰。
但她又长舒一口气。
女儿呀,你怎么才能了解人生的苦楚?
可丽莎还没有生下萨仁琪琪格的怀孕期间,族人们对她还存有希望,希望她生下一个男孩,但当萨仁琪琪格出生后,族人们对她唯一的希望也消失了,皆对她冷眼恶语相待。
草原之上,一个克夫的寡妇与一个一文不值的小女孩,就像一大一小两根草,没有人会对之同情与怜悯。
四年多来,可丽莎便是在冷眼与恶语中,吃残羹剩饭熬过来的。
萨仁琪琪格当然也不例外。
但天幸这小女孩没有受到苦难生活的挫折,仍是健康的生长,快乐的生活。
母女俩相依为命,或可以说,对于可丽莎,萨仁琪琪格早已比自己的生命更为重要了。
萨仁琪琪格突然奔跑过来,挥舞着手中的一朵野花,扑进可丽莎的怀中,咯咯笑道,说:“阿妈,你看,这花多好看。”
可丽莎接过这朵野花,不由浑身猛然一震。
这黄色的小花,衬着三片椭圆形的绿叶,花瓣上有一条一条浅血色的痕迹。
可丽莎知道这花名叫做:“勿忘我。”
勿忘我!
恍惚之中,可丽莎似乎在巴鲁特宽阔温暖的怀抱之中,听他轻声的说:“勿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