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月华如水。星辰在离月亮很远的地方闪耀。这些光都不足以照亮黑沉的海水，光投到海面上立即像是被吸收了般，不见踪影。
一叶小舟在海面上飘荡。船头立着个少年，一动不动。他十二、三岁的样子，右手拿一杆浆，目光鹰一般扫视这大海。他身后坐了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裹在一席毛毯里，海风吹来，冻的直打哆嗦。
站在的少年听到他牙关打颤的身音，回过头来轻声呵斥道：“叫你不要跟来，你偏不听话。”
小男孩从毛毯里伸出头来，两只眼睛望着他，没有吱声，嘴角却倔强的上扬着。
少年轻叹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星空中那颗最亮的北极星，确认了一下方向，便把浆插入水中，用力向南划起来。月光洒在他背上，隐隐看到他灰色的衣襟早已湿透，显然在这大海飘荡有些时日了。
小男孩望着他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哥，你过来歇歇吧。”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少年只是摇了摇头，仍旧卖力的划着浆。划得累了，就稍停一会，擦去脸上的汗水，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那小男孩叮呤道：“你可记住了，到时候待在船上等我回来。”
小男孩噘了噘嘴，看他哥哥严厉的目光，只得点了点头。
少年放下心来，又划起船来。此时的海面一片平静，倒也不甚费力。
小男孩悄悄的从毛毯中伸出手来，够着船中放着的另一只浆，刚一拿起来就听见少年的冷冷的声音：“放下。”他只得放下了浆，讪讪道：“哥，你好厉害。”
少年没有答话。小男孩望了望黑漆漆的四周，道：“哥，咱们还是回去吧。爹爹以前说过夜里的海上有‘黑风卷’……”
一句话还没说完，少年立即直起身来打断他的话，浆往船上一跺，道：“不许胡说！”话音刚落，就觉得船身一阵摇晃。他连忙抬头看天，只见刚才还星光闪耀的夜空已是黑云压顶，天地间不见一丝光亮，像是到了黑沉沉的地狱。
小男孩从毛毯中跳出来，抓着少年的手一边摇，一边急道：“黑风卷来了！哥，我们回去吧！”
少年推开他，把浆往水里一插，用尽全身力气划起来，小舟箭一般飞驶，却是依旧向南。一边回头朝小男孩说道：“现下回去也来不及了，我们得赶着在风雨来之前找到……”
话音未落，只听“咚”的一声，船身一滞，似乎触到了水下的一样东西。由于小舟行驶速度太快，突然被这么一撞，顿时翻了过来，少年和那小男孩一起跌入刺骨的海水中。
少年猝不及防，但也很快冷静下来，浮上海面，右手紧握船桨，左手抓紧船舷，把船重新翻转过来，这才赶紧回头寻找弟弟。
小男孩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扑腾着。刚才落水太快，连同厚厚的毛毯一块裹着他掉入水中，虽然他水性极好，一时半刻倒也挣扎不出来。
“小艋，小艋!”少年朝他扑腾的地方担心的叫着，却不敢轻易的松开手去救他，怕自己一放手，小船就会飘走。只好一手抓着船，吃力的朝小男孩扑腾的地方划去。
半响，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小男孩已经游到他身畔，低低叫了声：“哥。”
少年心中一喜，赶忙扶了他坐回到船上，自己也翻身上船，重新看清方位，想要瞧清楚方才撞上的是个什么东西。手摸那撞上的东西，原来是块礁石。他用浆确定了一下礁石的方位，慢慢撑船前行。
“小艋，现在碰到礁石了，我们快到了！”少年的声音透着些许兴奋。半响却没有听到小男孩的声音，不觉诧异，一回头，见弟弟躺在船中，一动不动，竟像是睡过去了般。
少年大惊，放下船桨跨到他身边，扶起他来，一摸额头，发觉烫的厉害。原来经过一夜的冷风吹，又加上落水，男孩已经受了风寒，烧得晕了过去。
少年慌了手脚，看那船上空空的，除了一只浆什么也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一个浪打来，小舟随着浪前行碰着另一块礁石，再次翻转过去。
“扑通”一声，少年抱着男孩，再次落入水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