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真的不喜欢，就离开。”小八的声音轻轻的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柳青青回头望着他有些闪烁的眼光，苦笑道：“你是在跟自己说么？那你历尽万难来到这里，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会轻易离开么？”她摊开自己伤痕累累的右手，道：“每个人都有离开和留下来的理由。”她朝小八凄然一笑，“那怕这个理由是自己编造出来的，每每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幸福。”说罢缓缓向九进堂走去。
小八愣在当地。柳青青那凄然的一笑，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模样比小牟子大不了几岁，心里却这么的沧桑。想起无忧无虑的小牟子，虽然她不能常常见到心里挂念的人，但比起天天看见自己厌恶的人来，也是要幸福很多吧。
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究竟哪个更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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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小八醒来照例在城楼里四下转了转，总感觉有一丝奇怪的地方。想了想，才发觉平日里随处可见的白衣少女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全都不见踪影。城楼里显得格外冷清，连聂无伤住的东厢房也没有人看守。
他也不去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按例到地宫报到。走下地宫却发觉壁灯全亮起来了，一个着白衣的女子正朝他缓缓走来，不由一愣。
她嫣然一笑，道：“昨日还见面呢，怎么不认识了？”正是柳青青。今日换上白衣，梳了个少女的发髻，脸上容光焕发，跟昨日里凄苦的模样判若两人。
小八叩首拜见，她不作理会，径直出了地宫，小八起身跟着她来到百花园里。
见她坐到昨日所弹的古琴边，手指扶上琴弦，竟像是要弹琴的样子。她抬头微微一笑，道：“我弹给你听。”
琴音起。是昨日那首《潇湘云雨》。琴韵娓娓来，她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上半曲完，她停下来，问道：“如何？”
小八低头答道：“教主琴技非凡……”忽听“铮”的一声，他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那双微怒的眼睛。
柳青青冷冷道：“现在土司楼里面，就剩了我跟你。聂无伤和他那一群随扈们去了东海，所以你不必对我如此。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作为一个傀儡，我只是他的一个玩具而已！”
小八正不知如何答话，又听她换上轻快的口气道：“现在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她拉起小八的手道：“你带我去山里玩玩吧！”
小八一惊，想要挣脱她的手，但见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天真的像个孩童，只得点头。
二人出得土司城，往土家寨走去。柳青青走在前面，突然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一块雪白的丝巾来，叠成三角状蒙住面。她回头朝小八一笑，道：“教主总得有教主的样子，可不能随便就让人看了去！”说完往山里走去，不一会来到小牟子家的吊脚楼前。
柳青青道：“这便是你那个朋友的家罢。你叫她出来啊！”小八心下诧异她怎知这是小牟子的家，一抬头正看见小牟子百无聊赖的从屋中走出来，眼光扫到他身上突然一亮，直接从阳台上跳落到他面前，高兴的道：“我正想你呢！昨天阿妈还说要把你的白马还给你呢！我愁着不知你何时出来！”
小八舒了口气道：“白马就跟着你罢，反正我是用不到了。跟了我指不定饿死呢！”
小牟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叫道：“真的？”忽又泄气了般：“阿妈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小八弹了她额头一下，苦笑道：“我是你小八哥啊，不是别人！”这才感到两道目光幽幽的看着他们，忙指着柳青青道：“这位是……”
小牟子抢过话头，道：“我知道！这是跟着大祭司的白衣姐姐们。”她回头对柳青青道：“我们都很喜欢大祭司跟你们呢！”
小八听她这样说，以为柳青青会不高兴，岂料柳青青隔着面纱一笑，道：“我们也很喜欢你！”
小牟子高兴的点点头，问道：“请问姐姐怎么称呼呢？”
柳青青道：“我……姓白”正要编一个名字，小牟子已挽起她的手道：“白姐姐，我带你去看后山大水井里的荷花好不好？”
柳青青点点头。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后山走去，留下小八一个人愣在当地。见二人才刚认识便如此亲密的模样，他无奈的摇摇头，跟着去了。
吊脚楼里，端着木盆出来晾衣服的牟大娘望着那三个远去的背影出神。连刚挂上的衣服滑落都未曾觉察到。直到三人说笑着走进竹林，才缓过神来。
她放下手中的活，走到堂屋中央，望着桌上供着的灵位，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