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病倒了。许是站着高台上受了冷风。她躺在冰床上，口中喃喃，吐着别人听不清的字眼。
小八在她床前悉心照料。但一靠近那床，便觉得有一股寒流袭来。这冰床寒性极重，怕是对病人不利，他犹豫了片刻，便把柳青青抱到地宫之上的房间里，找了一张干净舒适的床让她躺下。
柳青青昏迷了三日，到第四日才慢慢醒过来。睁开眼睛见小八正为自己擦去额头的汗水，心中一暖，不由滴下泪来。
小八放下手中的毛巾，说着：“不好意思，我自作主张把你抱到了这里。这里应该比地宫里暖和很多。”这几日来，他已经没有初见她时的生分了，彼此熟悉了许多，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叫她教主，便也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礼仪。
柳青青微微摇头，道：“这里很好。”她伸出手去拍了拍铺着棉絮的床板，怅然道：“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睡到这样的床了。那******冰床，可以使人功力倍增，可是我却不喜欢。每一天躺在上面都会做噩梦。”
小八心中一惊，眼前这个贵为岐教教主的女子，竟然普通的床也不能自己选择。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柳青青抬眼见旁边的木桌上放着空的瓷碗，里面还有药渣，想来小八这几日为自己做了不少，心里感激，便道：“谢谢你。我从未生过病，原来被人照顾的滋味是这么好。”
小八淡淡一笑，不经意问道：“你从未生过病？”一句话问出，才回忆起前些日子去荷塘边看见的那一幕。那条落荒而逃的青蛇，是感到了什么巨大的恐惧才逃离的么？有什么让蛇都那么怕？
柳青青见他低头沉思，道：“是的。我是巫门蛊母，是不会生病的。”
蛊母？小八抬头看躺在床上表情惨淡的女子。她轻轻别过头去，用满不在乎的口气道：“金蚕蛊母，便是我了。所以哪怕是毒蛇，也惧我三分。”
小八忆起在郜大妈家中，郜爷爷讲的关于蛊的一番话：“要说蛊里最毒的要数金蚕蛊，据说这种蛊不畏火枪，最难除灭。而且金蚕蛊还能以金银等物嫁之别人。这制蛊的方法也是残忍之极，是将百虫置器密封之，使它们自相残食，经年后，视其独存的，便可为蛊害人。金蚕的害人能使人中毒，胸腹搅痛，肿胀如瓮，七日流血而死。”他回忆起这段话，眉头微皱。这么残忍的法子，强迫一个女子去修习，才是天底下最为残忍的事情。
他轻叹一声，道：“你歇着罢！”轻轻退了出去。
房门慢慢关上。柳青青回过头来。腮边还有未干的泪痕，脸上却泛起一丝得逞的微笑。她轻轻的将手伸进怀中，那里已经没有往日的温暖。身体的一部分已经作为赌注交出去了，能不能成功，就看天意了。
土司城大铁门被打开。一群蒙着面的白衣少女鱼贯而入，分两边队列在门两边，一个黑衣人从她们中间走出来。
小八颔首。那人从身旁经过时，问道：“教主呢？”声音冷冷的，正是从东海回来的聂无伤。
小八心道：看你这么大的仗势，怕是谁都比不了的。口上只得回答：“教主在地宫中。”
聂无伤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经过，往那地宫中走去。
白衣少女待他走进九进堂中，四下散去，各忙自的。
这时小八感到有一束目光朝他看来。顺着那目光看去，见白衣少女们在花园穿行，没有人往他这边看一眼，他自嘲一笑，这些个被蛊术迷了心智的女子，有谁会关心他这个无权无势的人呢。
他正欲往自己屋中走去，突然城外一声嘹亮的乐音吸引了他。那是百灵鸟的歌声，婉转动听。不过此刻唱着的，定不是一只鸟儿。
他微微一笑，看了眼忙碌的白衣少女们，往铁门外走去。
刚跨出铁门，便见小牟子在风雨桥一头，倚着桥边柳树，手里拿着一片叶子吹奏着。这便是上次小牟子百等他不到想出的新法子，用百灵鸟的歌声唤他出来。
她抬头看见小八，放下叶子，朝他挥了挥手。
小八来到她面前，揶揄道：“怎么，他刚刚回来，就想着要见他了？”
小牟子面上一红，羞得低下头去，说不出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