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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永夜没金

“人都有姓名的,我叫剑不世,永夜天下剑不世。”剑不世趁着天族部队还没有过来,而想要知道女子的名字。

根据对女子魄息的感知,剑不世知道她并非天族,当下却又不好意思直问,怕一下子问题太多吓着她——虽然他的问题已经够多了,而他的表现也不仅根本吓不着女子反而让她感觉蠢到家。

“剑,不世?哼……泠。”女子平视前方,目光深邃悠远。

一个白痴而已——否则我可没这么好心情告诉他我的芳名,泠的想法很怪,好像她的名字让聪明人知道了就会惹来麻烦似的。

不过也难怪,泠是个在天下浪迹久了的人,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时候蠢人更可爱也更容易相处,虽然有时候蠢人的破坏力也确实惊人,而且他们在破坏之后还往往毫不自知无意识。

“泠?就一个字?”剑不世没问题找问题道。

“不行么?”女子低头白了他一眼,又看向前方。

“我没说。”剑不世仰头正对上泠的目光,低下头去。

“来了!”泠低喝一声。

仿佛是一瞬间就到了,突然现身眼前!天马止嘶,战车息响,严阵以待。

“苍蝇还真不少啊,却只因为我一个人,你们那傻皇帝真是病的不轻!”

“泠,雨妖,闯皇宫,盗雨灵,辱傲天,特来捉拿,束手就擒吧——呵,还找了帮手么?天族?哼!吃里扒外的东西!应当同擒!”为首女将——也就是素月,例行公事般地例数泠的罪行,说到后面的时候,手里还凝聚出一柄金光闪耀的长戟,直指二人,显然是对剑不世这个天族的“投敌”大为愤怒。

“呃……吃里,扒外……?”剑不世表情尴尬。

剑不世对于自己是天族的身份是没什么概念的,所以当他听到素月如此说,心里不禁好笑又有点生气。

天族要是真的团结,干嘛还分什么国家什么的,剑不世暗暗想着。

“得了吧!大言不惭!搬弄是非!唯一让我有点佩服的是,你们追我那么久,居然还没有把耐心耗光!真是一群忠心耿耿的好狗!不过!想让我引颈就戮?开玩笑!”泠临危不乱,面对那众多精锐的天使武者丝毫没有怯场的神色,反而如同家常便饭一般,看来这个泠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武者。

“冥顽不化的妖物!”冷眼一哂。

不赘言,素月功运雄沉,应苍金戟一扬!掀动风云漩涡!与此同时,天使开阵,如层云急掠,逼向剑不世与泠二人!战车围布,战鼓响彻!

“哈!你是妖?”剑不世诧异。

“要帮忙就别这么多废话!要不就死远点儿!”素月没好气地说。

“只是有点出乎意料而已!哈!被杂鱼包围了!”被包围了的剑不世依旧笑的开心,仿佛被包围是件好事儿一样。

剑不世的心情变得异常好,暗虹被他抽出一半又送回剑鞘,就这样不停地来回往复,跃跃欲试的样子。

只见两人几句话的工夫就已经被上千的天使上下左右、层层叠叠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哼!”一声蔑视的冷哼,泠宛若蜻蜓点水一般轻盈,一跃而起,手中雾气腾腾,瞬间化出一剑,如秋水三尺,绽出波光潋滟,适时,浓云密布,暴雨大喧!水汽氤氲,一片白雾蒙蒙!

看着眨眼倾盆而下的雨,素月眉聚成川——不好!这是她此时内心的第一想法,此雨妖绝非凡者!怪不得能突入天宫重地!本以为仅是阴差阳错下其声东击西的伎俩奏效!不想本身居然也有此等实力!雨妖之雨,虽负妖阴冥气,但未曾想竟达到了此种程度!这次虽然也准备周全,随者皆为逐羽精英,却也没料到对手仅仅所施之雨便是如此!实力相差悬殊!数量只是摆设!着实不妙!

霎时间,如一紧密不分整体的军阵中,传来惊呼!

一些功体较差的已然倒下,天马悲号,无力的扑打着白色羽翼纷纷坠落,只见其余天使虽齐心协力爆发武魄来抵御阻隔暴雨的冲击和侵蚀,但却也是杯水车薪,犹如蚍蜉撼树,很快便有气空力竭之感。

“哼!哪怕你布阵再奇!也终究空无一用!没有发挥之机!冥雨!滂沱!”泠冷喝,同时妖剑天指,妖魄激荡,眨眼间,漩云如墨,宛若黑夜降临,风似巨吼!长空轰震!

“这武学挺有意思的啊。”剑不世在一片昏暗中笑道。

雨势迅速扩张,愈来愈大,简直如同道道水柱俯冲而下,雨中又带有极强的妖阴之气,如汤沃雪一般的便令天使军阵一瞬瓦解。

但是此时!令泠料想不到的是,那崩溃的战阵之中,陡然飞来六支箭矢,速度奇快,直指泠周身六处要害,其箭黯淡无光,也毫无破空声响,可谓隠蔽非常,即便对手哪怕稍微差上千分之一个刹那发觉恐怕也要命丧箭下!而漫天的暴雨丝毫不能对其造成阻碍,那是武魄所凝聚的魄箭——此箭术不凡!

只见泠身形一跃,一停——左腿上还是被一支箭划伤了,幸亏只是轻微伤。

暴雨落在那伤口之上,竟然渐渐治愈。

对手箭术虽强,但是,当那箭矢与泠所施展的暴雨接触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在泠的眼里了。

然而却依然能有一枚箭矢伤到泠,足见其速度之极。

“哼!好箭术!”泠称赞一声,“不过——”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剑不世急喝一声:“小心!”

听得此声,泠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暗叫一声不妙,原空空翻一个跟头,身子尚未完成动作,便斜斜看见背后一道散发出强大魄息的黑光奋力缠住并很艰难的粉碎了一支古朴安宁却不知实际蕴含多大威力的箭矢,在泠看来哪怕那箭可以排开暴雨,也是相当于在暴雨中泄露了痕迹,然而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感知到这支箭!好像那箭不存在似的!但是那箭粉碎前一瞬映在自己眼里的森然感觉告诉泠那箭是真实的!如此怪异而强悍的一箭!

剑不世手中执剑,冲泠微微一笑。

泠顿时感觉羞辱非常。

“太不小心啦你!”剑不世道。

泠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跟头停住,差点儿稳不住身子。

整个过程不过数息。

泠正要说点儿什么找回面子,但见——

“速退候令!吾部全员!”那是素月的吼声,没有迟疑。

无边暴雨之中,倏出一杆金戟刺裂重云,乍开一线天光,赫赫武魄直冲云霄!

不分说,正是素月挺戟上前!

“妖族宵小!休得猖狂!”几乎仅仅是一个照面就让素月所领天使折损不少,素来爱兵如子的素月肝火大盛。

在素月的入场救护之下,残余天使在一黑甲天使的带领下,惊骇之余还是有条不紊的迅速退去,暴雨中,朦朦胧胧一片整齐人影退却远处,远远望着,只待首领命令。

“哈!杂鱼退场!正菜来了!”剑不世叫道。

“你在这儿就是看戏的么!你这个混蛋!什么正菜!就是一只大——苍蝇!”素月毫不顾忌的喝道。

“哪有哪有!哈!那好!这只大——苍蝇!就由我来对付!你就先荡秋千去吧!”突然,剑不世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刚才貌似说他是混蛋......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剑不世已经冲在了素月面前。

自大的鼠辈!本将岂是你们说对付就对付的!又想着刚刚眼看着自己一手带起的逐羽精英们几乎全军覆没的素月不禁更是怒火中烧。

但是她身为一军之将,也知道此刻分心不得,迅速调整状态沉着应对。

“山河永寂!”只见应苍金戟霸气回旋,扫荡方圆,无数道手臂粗的金光挟带动天凌厉冲散暴雨,震慑乾坤!素月傲然挺立,英姿勃发!

“素月,傲天逐羽大将军,”泠面露凝重之色,“不愧是——大苍蝇。”

“喂!你小心点儿!”她脱口而出。

“哈!你还没找到你的秋千?”剑不世回头笑着说。

蠢货!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看你一会撑不住了怎么办!别指望我去帮你!白痴!泠心中大骂。

迎头击来刚才素月击垮暴雨那一击余下的金光数十道,剑不世拔剑格挡,暗虹周围散出浓烈黑色光芒,如有生命的藤蔓般,纠缠住那金光,金光开始剧烈挣扎,但却渐渐如燃烧殆尽的蜡烛一般,熄灭了。

不知怎么地,这一刻剑不世心里开心的想大笑,好像终于可以和人打架了似的,热血沸腾,出剑的那一刹那,似乎就已经想着要在对手身上留下几个洞了。

关键是,他还不觉得这有多罪恶,反而只觉得兴奋,好像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似的。

“哼!看样子还有两下子!”泠道,心中却已经起了波澜。

那逐羽将军素月的名号可还是很响亮的,那一式山河永寂也绝对不是花架子,就算是自己也根本无法那样轻松的抵挡化解。

泠不由得对白痴刮目相看三分。

泠闭上眼睛,手中剑指苍穹,暴雨再次倾盆而下!

“就这怎么能看得出我的本事!注意来!”剑不世像是在彰显自己的本事般背对泠喝道,身躯向上纵出三丈,俯视对手,暗虹起手,黑光迸射。

“白痴!也不试探一下就露招!”泠睁开眼,又是对剑不世的无对战经验不屑又是对他如此莽撞无脑而生气但是毫无疑问已经来不及阻挡了——几乎任何招数一经施展,若再阻断,就算不被招数本身反攻反噬,也会误了时机,而剑不世此刻面对的可不是普通的武者,而是傲天帝国颇负盛名的逐羽大将军,任何一点失误,都有可能为之付出身首异处,不,以素月闻名天族诸国的霸道武学可能直接就把剑不世打成齑粉飘到地原的土地上都得好多年……

不过眼下想这么多已经没用了,等会儿若是剑不世要玩儿完,自己就动手!——这个白痴!仗着有那么点儿实力就不知道脑子为何物了!

只见剑不世元功运起,暗魄蹿腾,犹如随时冲破囚笼的猛兽,随即以剑为笔,暗魄为墨,在无边暴雨之中,笔走龙蛇,墨泼苍穹,势若雷霆,勾勒虚空,渲染一片暗之汪洋!一面形态古朴的巨印浮现,线条恣意又张狂,充满霸道美感,其上暗魄充斥,剧烈缠绕滚动,像是随时炸裂开来一般!

仿佛拥滞许久的洪水,终于得以解脱!剑不世张狂大笑,如即将收割人命的霸王!

看到这,泠心中大为震惊,手心发热并且不由自主地便握紧了手中之剑,目光灼灼,死死盯着那一面巨印,还有浑然变了个人似的剑不世。

“这这这,如此暗魄武学……真是这个白痴?!”

泠很吃惊,但并不是因为看到剑不世所施展的此术有多厉害而吃惊,因为泠自问自身实力也能达到如此强悍程度,她只是不敢相信这个白痴也能——白痴啊!她很气愤,或者说她觉得神明真是无赖加无聊,居然让这样一个蠢人有了这样的实力,不知道多少武者得含恨自杀。

一定有问题!这个剑不世要么是个智力“惊人”而武学天分也很惊人的特殊分子,要么就是有不凡的身世经历而得天独厚拥有了这样的武学。

不过前者的概率太小,就像千年天谓一样不可思议无法想象。

千年天谓,据说惘界有武者在千年之间就踏入天谓永生之境,这样的武者已经不能用凤毛麟角来形容了,说是神话也不为过。

而看剑不世那样子,不算那傻气和单纯,倒是有点英俊,有点别致的风雅,嗯……总之绝对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哼!肯定是他有所奇遇或者家里势力强大为他搞到了某种提升武学的宝物或者他的武学传授者的缘故!

奇遇——不可能,否则就真是让人笑掉牙,而据我所知,天族是没有“剑”这一大氏的,所以——这家伙的师傅绝不是平庸之辈!

真让人——……反正世间这样的家伙又不是俯拾皆是恒河沙数,要不然还不得天下大乱,泠安慰着自己。

这时,一旁一双冷冽而平静的眼,映现着那一面巨印,也开始有了波动,唇边勾起一丝戏谑的笑。

素月也是一惊,继而淡淡一笑,金甲应苍,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光,与剑不世所散之暗魄之力激烈冲突,一暗一金,远远看去,那场战局形成了两个强大的风暴中心,蔚为壮观,交界处,空间都在震颤!

哼!有点本事!但本将勤修苦行,一生戎马,何惧之有!仅仅是这样恐怕还不够!——但见素月眼神清冷,一如她当年从军时的坚定,寸步不退。

“暗之印!”剑不世高声一喝,巨印立刻缩小到几丈长宽,印上仿佛流动着的暗魄漆黑无比,像是浓得化不开!那是绝对干净的暗!并且发出嘶嘶的声响,犹如毒蛇吐信。

暗之印呼啸而至!——“力破太虚!”武魄汹涌而出,金光喷薄吞吐,应苍金戟发出铮鏦之音,似狂怒咆哮。

素月美目如冰,心神清明,手握应苍,同时施展出大气磅礴的一击!空中凝结出一个窈窕而英武的天使身姿。

刹那间——暗与金的光芒交错碰撞,巨响轰天彻地......

......

怎么可能!素月震惊,双手已在颤抖,血顺着戟身滴滴落下,银牙紧咬,依然可见一丝鲜红,目光狠凝,虽已近强弩之末,却仍在勉强灌输武魄于应苍金戟之上,与那还依旧悍劲十足的暗之印抗衡拉锯,奈何此消彼长,已经败态大露。

这个时候,只要剑不世上前补上一剑就可以结束战局。

“这......”泠喃喃,她可以明显感觉到那一式暗之印上的暗魄不减反增,并且那强度已经不是自己轻易就能做到的了。

端看剑不世先前的模样和表现,可真是看不出他的暗魄武学的狂暴霸道程度居然相比于素月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且结合着剑不世未战之时银衣清冽黑发潇洒一脸单纯无害的样子,就像是,像是一个既精通优雅高妙的诗词歌赋,又能大行杀道的屠戮狂者!他那挥剑的气势里,隐隐现出一个风度翩翩的霸者风采!

真是个怪异的家伙,好像有两种属性似的。

泠越想越觉得诧异万分。

此时,满天暴雨也在双方武学相冲之下溃散。

泠也不再维持妖雨,很简单,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素月再不行变动,便要饮恨当场了。

剑不世看的也有些愣了,“不妙!”剑不世提剑冲去,意欲强行阻断那招还未完全的暗之印——暗之印一旦施展,便不再受控制。

剑不世此刻心中也觉得杀人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恩怨过节还是了解清楚和谈为好。

看到急奔过来的剑不世,素月陡然一声断喝,似是不甘就这样饮败,双目通红,无边金光透体而出,以重伤之躯引爆极限!

“应苍破——狂!”

......

暗印终于消散,可是她的应苍戟也断了,狂暴的冲击力把剑不世震退回去。

天马驮着重伤的素月,悲鸣着,身后的众天使也都毫不畏惧,站到了最前面,与剑不世和泠对峙。

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白痴竟然不仅仅是个白痴,那什么暗之印中所蕴含的力量竟然也不仅仅是感知到的那样,内在隐藏的暗魄一爆发居然一击就败了素月——想那素月肯定也不甘心,她根本就没想到对手虽然言语狂妄示己以大意骄傲但是一出招便是如此深藏让人始料未及,她未勉力抗衡之下居然被伤成这样!真是奇耻大辱!本来以她实力若是全力以赴,定然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素月心惊,不知道这白痴是真白痴还是大智若愚。

其实剑不世自己也是第一次与别人真刀真枪的比试,以前就算知道这暗之印的这一特点,却也不觉得什么,藏强于弱出其不意间败敌——他想都没想过就自然而然地做了。

“现在怎么办?”剑不世小声询问着素月,感觉自己像是做了坏事一般,现在他的心跳很快,他心知肚明这是因为对手的鲜血让他心中的战火狂飚。

非常完美的感觉——若不是恻隐之心或者说不欲以强欺弱的心理作阻,说不定他早就不能自已不假思索提剑再战了——他突然感觉特别可惜,对手不能让他尽兴的可惜,他又忽然想起了清亦溟,那个让人自然而生敌对之心的有着红绝容貌的家伙——他想以他为对手一试自己的武学。

这次与素月对决,可以说是剑不世入世以来的第一战,并且激发出了连剑不世自己都不曾知道的深埋的狂性,并且这份狂,掩盖了他降生至今一百年间的高雅宁静为霸道暴乱,这种霸道还与素月的霸道截然不同,素月的霸道是干巴巴的霸道,带着一股清扬明亮的味道,而剑不世的霸道却是极具破坏杀性,有着鲜血淋漓的气息,虽然随着战局结束,这种霸道渐渐消退下去,但是剑不世却了解到,它只是蛰伏了而已,并没有消失,它就在那里,剑不世分外清楚。

好像自己不是自己似的,有另一个灵魂。

不过,他不反感,因为支配身体的还是自己。

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都有两面呢?剑不世暗暗想着。

“我哪儿知道!”泠双手摊开,“喂!那边的家伙们!你们的将军都那样了!还不走么!”

一天使闪身站出来,从战甲和魄息来看,职位不低,他的脸色难看,却刚然后不屈道:“逐羽就算败了,也绝不会活着逃命!只能存尸于战场!”

泠一下子就笑了,“果然蠢到家!”,然后看向剑不世,目光飘忽,有点儿撒手不管推开麻烦的意思。

“......杀他们没意思。”剑不世扭过头去。

“也是,苍蝇太脏,杀多了恶心。”泠一副厌恶的样子,“不过,对于执迷不悟的蠢货苍蝇,就应该付诸于雷霆手段!”目光一冷,决定已下。

——这边天使们已经握紧了兵刃,个个目露决然之色。

脚下风云变幻,一边倒的战局即将再次发生,看情况是要血溅天穹了。

突然!一袭红衣打破僵局,映入双方眼眸,白发飘逸,仿佛凭空出现,身形灵动,已至那些天驱面前。

“荒唐闹剧!”清亦溟睥睨傲视,左手在身后背着,脚步轻飘飘的闲适,“让开!”继而清亦溟笑着命令道。

泠看到清亦溟,一双美目顿时露出惊骇之色,心中惊叫一声遭了!继而赶紧向剑不世靠近,胳膊都挨在一起了——救命稻草这个词浮现在泠脑中,不对,应该是救命白痴。

傲天双曜之一,凝舞丹华,可不是一个逐羽将军能比拟的,泠直叹倒霉,早知道会有这样一个麻烦的人物到来,不如在之前剑不世打败素月的时候就跑才对。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啦——不过有白痴在也许胜算还不算太小,希望他可以人如其名,泠心存侥幸,毕竟剑不世可是刚刚创下一术而败傲天逐羽将军的战绩——虽然有些出其不意的谋略因素,但是实战就是没有退路没有如果,只要输了,那就是输了,对手的一切作为,都是实力的一部分,哪怕是运气。

而剑不世看到清亦溟,心中一震,没来由的警兆大起——尽管清亦溟背手信步,看起来一副毫不在意什么都无所谓的轻松调侃神情,清亦溟身上的魄息波动依旧平静,没有丝毫要开战的感觉。

武者的杀意再次上涌!剑不世的眼中闪烁着狂乱的光——直觉告诉他,感觉是错误的!

“剑不世!”泠看着剑不世的目光心里有点冷,她急忙用手拉剑不世的胳膊,生怕他在这种奇怪的状态下胡来而导致重大战略失误进而在劫难逃。

“收起你的杀意!”泠以命令的口吻沉声道。

剑不世猛地低头看看身边的泠,目光里有着被打扰的怒气,不过转瞬即逝。

“杀意?哦……”剑不世一副不明所以的傻傻样子,目光单纯而迷迷糊糊的,和刚才明显判若两人。

泠松了口气。

“你怎么啦?突然就杀气腾腾要拼命的样子,唉先不管了,总之,先看看情况,接下来一切听我指挥明白吗?”

“不好意思,我看见他就有些难以控制……”剑不世自己也一副疑惑的样子。

“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听我指挥!明白吗!白——剑不世?”泠有些为着剑不世的迟钝而恼火的样子,关键是自己当下还得依靠着这个白痴。

“嗯,知道了。”剑不世冲她一笑,露出洁白整齐贝壳儿似的的牙齿。

剑不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她的,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思考过这个,只是无来由的就把自己归为泠这一边的了——可是,就像他师尊所言,这世上一切,都是有理由的,哪怕没有理由也是理由。

差不多矮剑不世一个头的泠正仰头看着剑不世,当她听到剑不世如此爽快到真是非白痴不能形容的甚至可以说愉悦的遵从主人般的答复和同样白痴的笑容,她突然就低下头去,同时飞快松开抓着剑不世胳膊的手——却又忽然抬起头,灿烂一笑,“这就对了!”

那边清亦溟正向素月走去,就在此时却侧首看了一眼剑不世,笑意清浅而戏谑仿佛又在说“你,紧张了”似的。

剑不世被这一眼看得一阵恍惚,差点儿就要拔剑。

泠赶紧又抓住剑不世的胳膊,并且轻轻拧了一下。

“老实点儿,别冲动。”

泠可是很清楚那红衣白发的天使何等可怕——百年前,傲天的竞武之会上,泠亲眼看着他败尽与会高手,那混沌清溟正邪难辨的风姿,至今仍镌刻在她的心里,那是真正的天才,让人震骇又折服,那时候他才两百岁。

如今百年过去,天知道他的武学修为进展到了什么层次。

对于大多数武者而言,百年修为确实不值一提,但对于少数天才而言,百年足以令其修为大进——而对那红衣白发之人而言,哪怕一瞬间,都可能更上一层楼,用一日千里这个词来形容他的惊才绝艳,简直太苍白。

泠也是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就要在这个时代见证一个千年天谓的诞生——真是无法想象的神话。

最为令人称道和震惊的是,他的武学全部是自行领悟,无任何人教导……

“真是……莫名的,杀意……“剑不世嗫嚅着,“我和他,不会——真的是天生的敌人吧……”

多年后,剑不世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是很迟钝。

想到这儿,剑不世突然心中一痛,他想起了红绝,那个美好的人,他的目光透露出淡淡的哀伤,仿佛,一个秋雨中等不到伞的人。

无端端的,一种名为恨的情感在剑不世心中生出——亦正亦邪,清亦溟!这个毁掉那美好还拿来蹂躏的家伙!剑不世心中无声咆哮着。

剑不世的脸色很难看,难看得泠眼皮直跳,抓着剑不世胳膊的手不由得用力起来,却是不敢再训斥剑不世。

那边,那些身为帝国精英久经沙场的天使们丝毫不敢违抗,为这位刚刚才轻描淡写般拦住他们这支千人天使军队去路的年轻人让出一条路来。

这是平常时候万难见到的场景,傲天著名的逐羽军团精锐个个盔残甲破,狼狈不堪,并且在一位红衣白发的年轻天使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每中的一个都是不凡的精英,虽然在泠的面前一败涂地,却也虽败犹荣,因为他们还不知道泠的身份地位。

素月伤重,连起身的力气都欠缺,她就那么趴在天马的背上,血把天马的白翼都浸透濡湿了部分,脸色苍白,眼角几滴血迹如同朱砂点媚。

“呵,是皇子殿下啊。”素月的口气虚弱而不善,“来此何事?如果是要参与——此乃帝国军务,还请自重,如果是路过,那就请不要妨碍帝国军务,如果是专程来看我战败的,那我不介意让你见识一下何谓军者之风!”素月说的缓慢而坚定,字字清晰,但最后四字因为出声过于勉强牵动伤势,素月不由得牙关紧咬眉头紧皱,美丽的脸庞变得扭曲吓人,但她的目光凝结在不远处的剑不世和泠身上。

“嗯……”清亦溟笑着沉吟,“你——军者之风是足够了,只是将者之风还差点儿。”他说的悠然。

“哼。”素月只是轻蔑的哼了一声,不知是实在没力气了,还是不屑与清亦溟争论。

“嗯……值得吗?仅仅为了一件君王的玩物!”清亦溟看着沉重喘息的素月。

素月不语,只感觉清亦溟的眼睛似有魔力,引人心安。

“看来你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什么!据说先代傲皇去世时就明言,你已报答了他对你的救命与知遇之恩,你已经自由了!那么何必再浪费光阴!既然如此!我看你不如就弃了那将军虚位!去追寻一些别的什么吧!”

素月认真看着他,并仔细听着,仿佛忘了身上的伤痛。

“就这样吧!我没什么可说的了——对了!”

素月疑惑的看着他,想着他要说什么。

“本尊可从来没怎么说过这么多劝人的话,你可是很幸运的哦!”清亦溟回想素月与剑不世战时的模样,便不由得觉得这个女子不应该埋没在腐朽的帝国泥淖里。

“嗯。”素月低下头去。

“这么说,你接受我的意见喽!”

“嗯……”素月长声嗯着,不知道是确定的回答还是沉吟思考。

不过这不重要,清亦溟已经把这一声嗯当做了肯定。

“你们也别那样死脑筋了!把这封信交给傲皇!这封信自会解决一切!素月从今以后,不再是你们的将军!”清亦溟说的很自以为然,一副我说怎样就是怎样了的模样,手中浮现出一封红色信件。

“......是!”天使们惊诧于如此意想不到的情况的同时,还是没有丝毫违背之意的应了。

此刻,一名黑甲着身,身负一柄精致银弓,看上去十分精悍的天使上前,但是他并没有急于去接那信,而是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素月,仿佛是在确认,踟蹰着是不是要接过清亦溟手中的红色信件。

此天使毫发无损,显然之前泠的暴雨并没能伤到他,坚毅的面庞透出刚强,更衬军者硬派。

素月深深叹了口气,并没有看他。

那天使的眼眸垂了下去,融成两汪灰暗,木然而僵硬的接过了清亦溟手中信件。

“默箭明晓生——逐羽军团辅将校尉,修为短短六百载,便已名扬傲天,所谓银弓满月列狂澜,魄箭无息而封生,后羿解空之武——狂澜无息箭术,确可算得上独步惘界之奇学——嗯……”

那天使又猛然抬起眼眸,不曾想到眼前人居然会知晓自己的名字,更是一语道破了自己武学之源。

身后一众天使也都露出钦佩之色——不论明生的武学在那红衣白发天使的眼中是确有其神还是雕虫小技,能够被其记得名字便已是殊荣了。

然而紧接着他们的脸色便由钦佩变成了震惊疑惑,再变成隠然愤怒,因为令他们想不到的是,默箭校尉的箭术竟然是传说中羽族后羿的绝学,这一点让他们无法释怀——正因为天羽宿敌。

而泠也满是有点儿惊奇的模样,“他就是那个默箭明晓生呀!怪不得那连珠的七箭那样厉害——不过生为天族,可惜了,真没想到那箭术竟然是源自羽族解空……”

惘界弓术,当首推天界羽族,每个武翎都是优秀的射手,都有着天生的弓术天赋,可谓得天独厚,尤其是荒纪初期,羽族一代解空,号称天选神射的后羿,曾以“戳天贯日箭”破杀天兽族十金乌黯日之阵而惊艳万世,再次印证了羽族弓术之强,而狂澜无息箭不过是后羿武学之一罢了,并且,明晓生的程度显然还完全达不到传说中后羿的水准,所用之弓也并非后羿所负十二神弓中真正的璨怒之弓——狂澜,毕竟,非天谓武者与天谓武者之间的距离,是无法形容的。

武翎,乃是指羽族武者,而解空——乃为羽族的天谓。

“那就叫厉害啊?”剑不世颇有不忿,但也看得出他的脸色已经不知不觉恢复了正常,“我可是打败了那个素月哪——我还有更厉害的呢!呀!你掐的我好疼啊……”他小声争着抱怨着,却没有拿开泠的手的意思。

“好好待着你的!”泠看也不看剑不世,“随时准备!”

呼——泠心里暗自松气,绷着脸的白痴还真有点儿让人害怕呢……

此刻她的目光全在清亦溟身上——她要一直看着那红衣白发离去才肯放心。

而对于剑不世的不服气,泠还是暗笑他太自负——这苍茫惘界,何时缺过高手?这个会羽族绝学的天族天使明晓生,明显实力就不逊于素月,其来历看来也颇有些扑朔迷离的神秘味道,然而素月明晓生这样实力的武者在不论天界还是地原的各大帝国里也许名列前茅甚至算得上出类拔萃,但是对于在野的武者,这样的实力虽然不俗,却也绝不少见。

大多数武者都是自由的,他们无心于所谓的国家。

并且,尤其是天谓武者,不属于任何国家,正所谓国无天谓,国家对天谓武者而言就是个笑话——或者说,除了其他天谓武者,其余都是笑话。

惘界太大了,武者太多,高手如沙,一个剑不世,又算得了什么呢,要想在惘界立足,终究还是差了。

明晓生看着眼前这个天资绝纵丽色倾世的天使,面上震惊和一抹难言苦色瞬间浮现又消失,心中却依然不能平静,不知该如何回话,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身后部众与天族同胞。

无奈之下,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于是明晓生冲着清亦溟拱手行弯身之礼表示尊敬后,倒退五步才转身,清亦溟嘴角露出一丝顽童的笑容,自然是倾倒众生的可爱,但这笑容却是让明晓生无比头痛和不悦,同时也可以感觉到他说这些并不是为了什么目的,他也并不在意这些,他仅仅是想戏弄一下自己让自己陷入难以向众多天族同胞解释自己武学来源的困境然后无所事事般的饶有兴致的看看自己笑话再‘欣赏’一下自己要怎么摆平而已。

是个人都明白,自己一直都没有说自己武学其实来源于羽族——还是一位解空这件事是多么蹊跷可疑,难道自己还要以“你们又没问过我”这样牵强到可以说是搞笑的理由来搪塞吗?是的,不知该怎么办的他还真的有这种想法,一闪即逝而已——傲天双曜之一,丹华皇子果真如传言那般顽劣啊,他心里直叫苦。

明晓生面对着朝夕相处的天使战士们,双目转的很快,很乱,很不自然,他的目光不敢在其中任何一张脸上停留哪怕一个呼吸,喉咙发干,喉结很困难的蠕动了几下,嘴唇翕合,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很想说自己是绝对不会背离天族的,但是他又觉得那样的话也没什么用,要想让别人相信,最好的办法就是全盘托出毫无保留,但是,显然明晓生有不能言的苦衷——他的手一扬,再没有平日的潇洒写意,那些天使们迟疑了一下,看向素月,素月却已经睡过去了,没办法下达指令了,他们的内心此刻也在挣扎着,最后,他们还是在明晓生的率领下整齐的退去了——多年的军旅情谊,让他们无法马上对明晓生刀兵相向,只是暗暗戒备与默默监视的成分有多少,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也想必,他们已经开始着手派遣人向上级禀告了,而明晓生,也许等不到把部众带回他便会消失在天族的领域,在没有可以制服自己的力量到达前就速速离去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太多可能了。

素月就是在那一声叹息之后,便歪头熟睡在了天马的背上,秀眉皱着,透着英气和一丝痛苦。

不过也正因为素月没有表现什么,那些天使们才会服从明晓生离开。

此刻已经结束战局的战圈之外,早已围观了好多人,其中多数是武者,剑不世还发现其中有几个就是在缥缈茶楼喝茶时不经意见过的,惊讶,兴奋,困惑,平静,思索种种表情浮现在那些人的脸上。

雨虽然停了,但却还是没有阳光,天阴阴沉沉的,压抑,看来是泠所施之术的余劲还在,要完全消散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

看着周围愈来愈多的围观者,剑不世与泠一道向南,清亦溟则可能是嫌天马不够快,所以背了素月向东绝风而去,天马悲嘶一声也向东追逐而去,四人一马就这样迅速离开了这聒杂一片各类眼神无数的中心......

分别那一瞬间,剑不世没有回头看清亦溟一眼,那不是红绝,只是个相似的皮囊而已,但剑不世却总感觉有一道红色的的目光抓住了自己,如同猎人,这让他非常不舒服,他想拔剑斩断什么,却实在看不见任何实质的纠缠着他的东西,如同无形蛛网,黏滞着他,却断不了。

“真是……难过啊。”剑不世感觉非常的不舒服,并且让他产生相当讨厌的心情,控制不住的戾气在眼底翻涌。

命轨若相交,背道而驰也终会再逢,一世若无缘,擦肩而过也满目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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