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庸医,饭桶,一群酒囊饭袋,亏你们枉称是国医圣手,平日里各个鼻孔朝天目中无人,原来是一些个鸡鸣狗盗之辈,好你个凌宇,老夫让你去找能医治好我儿子的大夫,你就给我淘换来这么几个废物点心,你就是这么办差的!”
一座府邸内的大堂中,传来一阵阵声势骇人的怒骂,这架势,似要把屋顶都掀开了去。
说话的是一位衣着华贵,体型略微瘦弱的中年人,不过,在场的几个个人却没有人敢轻视眼前这位看似瘦弱的人。也唯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副身躯下,隐藏着怎样的力量。
而这位被中年人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凌宇,也是苦着一张脸,暗地里却把眼前这一群老家伙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他娘的,你们倒是装模做样的把把脉也成啊,一听说病症几个老家伙连摇头的姿势都差不多。”看的凌宇一阵心惊肉跳,这摇头的幅度,凌宇生怕他们把自己的脖子扭断。
“凌元帅此言差矣,贵公子的病确实是非药石之力所及,正所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现如今,我等只能用尽生平所学,换得贵公子最后数月时间,要说医治,莫说是我们,放眼天下谁敢言医治的好,如果真有,老夫这一辈子,就算是白活了!”一位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人也是埂着脖子站出来与他口中的凌元帅对质,说到最后怕是火气也上来了。
听闻只有数月时间,中年人眼眸中,闪过一丝哀痛,随即消失。“难道这老天,真要亡了我凌家一脉不成,我凌天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自从三日前,自己的儿子被几名几乎浑身是伤的凌家亲卫兵拖回家时,一切都变了,上等的金丝软甲破烂不堪,保命用的通心玉髓也不知去向,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及失血过多不说,整个人的胸口更是一片死灰色,换做常人早已死了数十回,他却硬撑着还有一口气。
震惊之后,是暴怒,堂堂天云帝国,凌大元帅的儿子,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难道这世道,已经变得老夫不认得了吗!
暴怒之余,还是赶紧命人去将附近城里的太医请来,若是等到人死了再谈报复也是无用功。可谁知,太医换了一茬又一茬,得到的结果仍然是一样,外伤等等都不是问题,不过那胸口一片灰死之气却是奈何不了,这次更是千辛万苦的请来了太医院几个不问世事,一心钻研医道的老家伙,结果却仍然让人心灰意冷。
“啪!”凌元帅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紫檀木心制的方桌上,价值不菲的桌子连同面上的茶具一同碎裂开来,茶水溅了一地。
周围几人心里一颤,都默不作声,细细想想,换做自己遇到这种事,怕是早都崩溃了,情绪未必能控制的比他更好。于是也不敢再触怒这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一个不好,就是惨淡收场。
“凌宇,”声音中带了一些萧索的意思,最后一点点期望破灭,整个人都显得老了一些。
“在!”
“明日,你亲自去处理凌轩一行人的后续事宜,至于其他的......”他迟疑了一会儿,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凌轩,就是将二公子带回来的一行人中的一个。
凌宇心中暗惊,二公子的事以往都是自己负责追查,奈何唯一回来的几个亲卫兵也在回来之后昏迷不醒,之后一命呜呼。线索太少,追查起来,很难。现在元帅让自己处理凌轩的后续一切事宜,其实也是让自己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他自有打算。
身为多年的老部下,有时候甚至一个眼神,就能体会到对方想要说什么,与其说是部下,不如说是亲人。
“是”凌宇一拱手。领着几位老太医退了下去,出门又招呼了数辆马车将他们送回去。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们了,毕竟,凌家也是军界大家族,平日里对亲卫的训练也未曾少过,府中库房的药材也存储了不少,久病成医,更何况少不了流血负伤的军人们?
良久,伴随着一声深深地叹息,凌元帅走出了大堂,却是没有回房间,左转右转的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后院。这,是他的儿子,凌家二公子,现在的住处。
原本,养伤的地方是在偏堂内的一间屋子,可后来拗不过二公子,又花了些功夫转移到这略微偏僻的住处。
小木门前,纵然当年在与凶猛的野兽洪流对阵时心境也没有一点波动的他,此时此刻心情也有些复杂。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小木门被轻轻的推开,没有发出一声响动。
“咦?墨儿你怎么醒了?”凌天佑走了过去,轻身坐在床边,看着儿子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心里一阵绞痛。
“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吗?”此刻,他不再是那个驰聘疆场,叱咤风云的元帅,而是一位普普通通的父亲。
“爹,我比昨天要好一些了,胳膊已经不疼了,你看。”说完这个虚弱的少年缓缓的抬起了右手又放了下来,虽然,虚弱的语气以及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让这话听起来不怎么令人信服。父子俩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胸口那一片灰死气的事情。
“嗯,好些了就好啊,”凌天佑笑了笑,继续说到“一会儿我让小翠给你熬你最喜欢喝的粥,你啊,以前能喝好几大碗。”
“爹?”
“嗯?”
“多加点糖。”凌墨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凌天佑的眼眶有了湿意,连忙转过头去,说道“嗯,好,我这就去让小翠熬着,你先歇歇。”说完,三步并做两步走了出去。
听见声音渐渐远去后,凌墨苦笑着叹了口气,望着眼前的纱帐出了神,”若前世我有这样一个父亲,该有多好。”
前世,凌墨是一个孤儿。弃婴,无论何处都是有的,唯独他命硬,被流浪汉收养。
他问过流浪汉的名字,流浪汉只是笑了笑“俺们这种人多活一天都是赚的,要啥名儿,反正也不会有人记得我们的名字,我呢,也就忘了我叫啥,小家伙,若是以后你过上好日子了,有了名字了,别忘了我就成。”
后来,那个流浪汉死了,被一个富商的车撞死了。没有人帮助他,只有一层一层的围观者,他永远记得那些人冷漠的眼神,他只是跪在流浪汉身边,做着最后的告别。
他死死的记住了富商的模样,还有他那辆钢铁怪物的外形,颜色以及那块沾着流浪汉鲜血的,有着奇怪图形的铁牌子。
后来,他一天天长大,其中的艰辛没有人能体会,与野猫野狗抢食,翻被人们称之为垃圾箱的硕大铁桶,用常人难以想象的最卑微的方式存活了下来,只为了让那个富商,去流浪汉所在的地方,向流浪汉赔罪!简单,却也致命。
二十七岁那年,他总算等到了机会,通过那一片的小乞丐,与地头蛇,他打听到了那个富商的消息,纵然过去了十几年,富商的样貌有了比较大的差异,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富商,虽然富商身边总是有太多人,可他能忍,无论白天黑夜,他都会蹲守在几个富商经常出没的地点附近。
终于,在一个雨夜,他守到了喝的略微有些醉意的富商,没有犹豫,直接用刀割断了他的喉咙。他甚至没有害怕,没有逃避富商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他只觉得无比的痛快,他没有逃。
后来一切都变得简单,当他被带到一处荒凉的郊外执行死刑的时候,他看了看天,解脱般的笑了,笑的很灿烂
“流浪汉,咱们都一样,都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