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我像往常一样趿着拖鞋去厨房找妈妈,她给我洗了手和脸,让我乖乖回屋,说一会儿就吃早饭。然后,左传志也起床了,洗漱后和我一起坐在桌子前等吃的。他问我左依依怎么还不起床,我现在怕他,嗫嚅着答了一句不知道。
他的眼睛在眼眶内转了两下,起身进去喊左依依,我赶紧跟上,扒着门框看。
“依依,吃饭了!依依,依依!左依依——”他喊了好几声,刚开始还挺和气,到最后已经变成大叫,“你找打呢是不是?快起来!昨天站水泥板没站够啊?起来!”
然后,他一把掀了被子,就怔住了。
左依依没睡,睁着的黑眼睛正对着他的,与平时不同的是,没有敌意、戒备和对抗,变得呆滞、木然,又像是,是疼痛。
“爸爸,我的腿动不了了。”她看着他说。
左传志仿佛一下子清醒了,受了震动,他呼吸加重,看着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然后一把将她抱起来就往外赶。
她的腿冻伤了,神经麻木,两条小腿都没有了知觉。农村有句话叫脚暖和了身上就暖和了,说明脚的重要性,它是接地气的。
她在床上躺了三天,左传志好像愧疚了,他让妈妈好好照顾她,还买了饼干和罐头,当然我也跟着沾了光吃了几天好的,当时还无知地想,要是左依依一直在床上躺着就好了。
这件事情造成的后果就是,妈妈变成了邻居眼中的恶毒继母。他们都说左依依的被罚是因为她,如果她想,在大伙儿走了之后可以单独劝左传志,两口子之间说话有什么不能说通的,竟然生生让一个孩子在冷水板上站到天黑,简直是心如蛇蝎。
没想到左依依这么有群众基础,妈妈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她的亲妈在时做了不少好事,拉拢了不少人心。
妈妈很生气,开始恨她了,她一不做二不休,既得了恶毒继母的恶名,也不假装对左依依好了,她不再管左依依,没过多久左依依就又变回了初见时的那个小脏鬼。对于这些左传志不加理会,因为妈妈在虐待左依依的同时极力讨好他,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在房事上,当时他们都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左传志在这上面如狼似虎,我不知妈妈喜不喜欢,也许她因为某种旧观念觉得总那样不好,每当左传志拉拉扯扯时她会推托,现在却不是了,她很配合他,甚至有些时候她会很主动,这让左传志很有成就感,面对妈妈对左依依的不善便当作没看见。
我的爱恨一直是跟随着妈妈的,我变成了她的帮手,只要她一个眼色提示我会把左依依伸出来夹菜的筷子打掉,然后骂她笨蛋,如果她回家晚了是绝对不会给她留饭的,剩饭剩菜也都锁进了高高的厨柜里,她根本摸不着,那些天她经常饿肚子,我曾看见她跑去爷爷奶奶家要吃的,但他们并不欢迎她,我想是因为她妈妈出走的缘故,他们扔给她一个馒头,就像施舍乞丐一样,然后告诉她,以后不要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