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雄在撞到石头的瞬间便昏了过去。在睡梦中,他梦到了这么一些片段:一个傍晚,风雨交加,天上乌云密布,断涯之上,一个身着白色绸裙的绝色佳人,正半蹲在地上怀里躺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老人白发白胡,皮肤松弛粗糙,却穿了一身深黑的长袍,长袍破烂,全是刀剑划的口子,每一道口子外面都是一滩紫黑的血迹,老人闭着双眼,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很平静,显然已经死去。佳人眼神空洞,一脸忧郁,轻轻地抚摩着老人满是皱纹的脸,爱不释手;
一暗一明,佳人抱着老人一步步走向崖边,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万丈深渊,悬崖深不见底,二人的长袍飘飘飞舞,犹如两只彩蝶;
一暗一明,崖上不远处站满了各色的人,或持刀或持剑,满脸不屑,冷眼看着一切。
一暗一明,同样是一个傍晚,大雪纷飞,北风肆虐,眺望天空,黑灰色的幕布下,星星点点的白,迷了人的眼,迷了人的心;
一暗一明,一处山野空地上正上演一出惊天动地的大战,一位身形曼妙的女子,着一身红白相间的长裙,看不清面目,身影轻灵如水上下游走,满身的伤痕,惊若在世天女。她的四周分站着百十来个各色的人,个个双眼发红,凶神恶煞;
一暗一明,刀光剑影,飞沙走砾,积雪纷飞。那曼妙女子手持一柄精致秀美的长剑,绝美的招式不停舞出,俨然飞雪中弄剑的花神,每一剑落下必是血溅四方,残肢断臂散落一地,冒着热气的鲜血融了积雪,惨绝人寰。
一暗一明,再没有什么招式,人们只是借着所剩无几的体力和这曼妙女子对砍;
一暗一明,人们都停止了动作,凝望着中间这满身血污的女子,女子双手垂下扔掉了长剑,摇摇晃晃,显然已筋疲力尽,红白相间的长裙成了深红;
一暗一明,一位双眼血红的中年人,失了本性一样提剑刺向女子,慢慢地,长剑刺进了女子起伏的胸口,鲜血激射而出,数片雪花被染红,灰白的天幕下如此狰狞,女子就像秋天的枯叶轻轻飘落,那种无奈,悔恨的眼神不断放大,直至占满武雄整个脑海。
一暗一明,一位黑衣男子,一动不动地跪在女子身旁,眼神深远空洞,像是在回忆什么,突然这男子仰头望向天际,武雄虽听不到声音却清楚地知道这男子是在朝着天空怒吼。
画面有些陈旧的模糊,看不清楚,但武雄仍能感觉到久远的熟悉。这些片段忽明忽暗一幕一幕在武雄脑中闪过,无声无息,每一幕都会令武雄感到深深的忧伤和怨恨。
瘦猴已回到陈刚跟前,看见老大半裸的模样不禁失笑道:“哈哈,老大这是怎么啦?天再热也不能这样啊!不怕走光啊?”
“去你娘的!”陈刚不屑辩解,“先给那些饭桶解了穴道,把这小兔崽带上,回去和慕容公子交差拿钱!”
瘦猴听令不再玩笑,给那五个人解了穴道,那些被武雄打爬下的五人也都站了起来。肥猪走过去抱起地上的武雄准备和大家离开。
“放了他吧!他还是个孩子!”还没走几步,一阵苍老的声音传进了众人的耳朵,这声音就像是一股风,无孔不入,听似无力实则每个听者的心都在跟着抖动。
“这谁呀,天还没黑呢就出来装神弄鬼,有什么事出来面谈!”陈刚听了声音止住身形,边四下张望边道。神情依然轻松,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陈刚声音刚落就见对面远处出现了一位身着青色道袍之人。不见来人脚下如何动弹却在眨眼间便到了眼前,来路留下几处还没消散的残影。看着道人这惊世骇俗的脚上功夫陈刚是大感不妙,一看便知道此人修为已达化境,根本不是陈刚能匹敌的。但这并不是说陈刚不敢和其一战,俗话说,遇强则强,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再怕也不能放过!
道人个子不高却似高高在上仿佛一座大山不可撼动,白眉白胡,仙风道骨,惊为天人。道人来到近前,慈祥地望着陈刚道:“看你本性不是很坏,干吗要伤人呢!放了他吧,当是行善积德,日后定有福报。”声音不急不燥,和和气气。
陈刚反倒纳闷,他也算是久经沙场,敌人再怎么凶狠残暴他都没有丝毫惧怕,可今天遇到这么个和蔼可亲的老人怎么就觉的胸口憋闷呢,像是一块大石压在了上面,出气不利呀!陈刚不作多想,晃了晃脑袋道:“老头!你从哪儿看出我本性不坏呀?告诉你,我本性坏的很,别管闲事,一边儿凉快去!”
“就是,好狗不挡道,识相的就赶快闪开,惹恼了我们老大可不是闹着玩的,会出人命的!”肥猪给老大助威道,想吓唬走老道人。
“路到处都有,放下包袱不是走的更轻松点!”道人微笑道。
“包袱?老头你什么眼神我哪有包袱?”肥猪抢口道。
“我是说你抱着的那个孩子!”道人道。
“哦,孩子就孩子,还什么包袱,麻烦!想要孩子是吧!那你得问过我们老大!”肥猪道。
“老头,这小子我是不会给你的,你看怎么着吧!”陈刚道。就像入洞房的新娘是又兴奋又害怕。
“呵呵!我能怎么着呢。你说吧,要怎么样才肯把孩子放了!”道人微笑着道。自始自终老人家都没把陈刚当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对待。
“好!老头,我知道你是真人不露相,你只要能打败我,这小子我双手奉上!”陈刚朗声道。
“呵呵,行!就按你说的办!”道人轻笑道。
“慢!杀鸡焉用牛刀!老头,我是老大教出来的,你先过了我这关再和我们老大比吧!”陈刚正要与老者过招却被肥猪拦下,给了陈刚一个‘让我来摆平’的表情,将怀中的武雄交给陈刚走了出去。陈刚生气但没言语,狠狠地白了肥猪一眼接下武雄。他想看看肥猪怎么来摆平。
“老头!最好将你平生所学都使出来,我这招太厉害我怕要了你的老命!”肥猪口气极度狂妄,他可不像陈刚没看出对面这道人有多了不起。
道人没有答话,微笑地看着肥猪。
“看招!”肥猪猛的大喝一声,跃向空中,双腿弯曲,双手抱脚,身体蜷缩成了一个球体,分不清头尾。球体带着忽忽的风声炮弹一般射向道人,来势汹汹,周身还散着金色的毫光,像烧红的火炭散出的热浪。道人不以为然,依旧含笑,不慌不忙,单手伸向正迎头跌下的球体,没有想象的惊天动地,就这么简单的一伸手,球体便被挡在了空中。透明散着丝丝白色微光的真气将球体整个包了起来,上不去下不来。隐隐中能听到肥猪的呻吟声。一旁的陈刚和瘦猴二人惊呆了,嘴张的老大。陈刚知道道人厉害但不知道道人厉害到这种程度,肥猪的‘落日’那在江湖上没多少人能接下,道人却这么轻松就将肥猪控制,这更加深了陈刚和其比试的决心。这样僵持了片刻,道人缓缓收手,肥猪便应声落地,像一团烂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粗声地喘息着。
“你把他怎么啦?”陈刚放下武雄紧张地道。陈刚是性情中人,肥猪再没用也跟他一起走了这么多年咋能忍心看其出事。
“没事,他只是一时内力耗尽,休息一下便好。”道人淡淡地道。乖乖!二人听了这话又一次心惊肉跳,这么点时间就让肥猪内力耗尽,这家伙到底是人是神!瘦猴惊的连话都说不出口,看怪物一样傻傻地盯着道人。
“果然有两把刷子,我来领教下阁下的高招!”陈刚平定了下心绪大叫一声。他不敢再大意,一出手就使出了《天罡正经》里最强大的杀招‘伏手降魔’。他修习《天罡正经》已有些年月,在江湖上那是一等一的高手,只见他双掌合十,仰头向天,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瞬间陈刚周围四五丈之内的空气仿佛凝结,双掌之间金光溢出。瘦猴见状忙把肥猪和武雄拖到数丈之外,免的被伤及无辜,死在自己人手里。陈刚突然右掌举到半空,掌面似是涂了金漆,金光耀眼,大喝一声:“伏手,,降魔!”右掌对着道人猛地拍出。平地起风,四条金色巨龙怒吼着从掌心冲出,在手掌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掌形,掌心一个由四条金龙连成的万字符显眼,夺目。巨掌一刻不停地压向道人,轰鸣声、龙吟声不绝于耳,衣裙鼓动、土石崩溅。
道人看着掌形大笑道:“好功法!”就在巨掌压顶时,双腿微微叉开,双臂伸直一高一低来回一转,一张似虚非虚的太极八卦图案便悄然现出,道人双手一推,八卦图案便飞速旋转着迎上掌形,巨掌撞上八卦没有任何声响,好似泥牛入海,刹那间被吸了进去,无影无踪。八卦图形吸入掌形后越涨越大,终于承受不住,轰隆一声炸开,声音响彻天际,劲气四荡,陈刚顺势倒飞出去,退出数丈才卸下这刚猛的劲力。反观道人,纹丝不动,脸不红心不跳,依旧微微含笑,身周似乎有一堵无形的气墙,爆炸的余波到了他这全都绕道而行了,对道人没有丝毫影响。陈刚不禁汗颜,对道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老头,不同凡响啊,小弟我甘拜下风。”陈刚昂首大声道,输归输不能低声下气,这是陈刚的做人原则,“瘦猴,把孩子留下我们走!”说完陈刚扭头离去。
瘦猴忙跑上前,将武雄放下架起肥猪急忙跟着陈刚走了,不时还回头瞧瞧,生怕道人反悔在背后偷袭。
“你所练功法实属上乘,勤加修炼当可以武入道!”二人没走多远,道人的声音在陈刚耳边响起。
“切,说些什么东东,听不懂!”陈刚不屑道。扭头看向瘦猴,人家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不由心中大骂:“这老东西是神是鬼,连说话都是想让谁听见谁才能听见!”脚下却不停留渐行渐远。
道人低头看了眼昏迷的武雄,目光触及武雄眉间,不禁一惊,眉头微皱,自语道:“这么大点个孩子,怎么这么深的怨气,真是没道理,这等长大了怨气出体那还了得。哎!希望我能帮的上忙。”说完抱起武雄,变戏法一样忽隐忽现,不一会便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