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云层厚重,渤海之滨,远远望去,但见天水相连,黑压压一片,浪涛卷上岩石,有如泼墨一般。
交秋天气,在岛上的寒意已很深,风涛险恶,一片肃杀,就在这看似无法生存的岛上。却住着两人。
“啊—……,好麻烦啊。”
清晨。
在一栋建在岛屿中心附近的,富有农舍的小屋旁,一名男子唠唠叨叨地嘟哝着。身穿破布一样的衣服,蓬乱的头发。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似乎打从心里毫无虚假地麻烦地,忙着做什么事。
是一个木桶。
一个很大的木桶。
这个木桶果然手工造型。如果换一种看法的话这简直就是用绳子把几个木板绑起来罢了,不过却没有一丝漏水的缝隙。把水勺丢进木桶中,男子把它背了起来。和绑扎木桶一样的绳子挂在双肩上。
好麻烦啊,他会在心里想。
不过这也没什么特别的,也不是他对木桶或水勺有特别的回忆。这男的虽说不是对全部,反正对几乎所有的事物感到麻烦。当然早上起来的时候是,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一边想着好麻烦啊麻烦死了一边闭眼。
“嘿咻……好。”
即使如此男子还是周到地进行操作,不过举止仍显得很麻烦地,站了起来。睡眼朦胧地就要向山迈出第一步的时候——
小屋的门被打开了。
“离渊。”
小屋里的声音叫住男子。
离渊。
萧离渊。
这就是这么男子的名字。
“你在干什么?离渊。”
“啊……。”
一转睡眼朦胧的样子,离渊作出难为情的,尴尬的表情。想要移开目光却又做不到,于是眼睛就到处瞄啊瞄。就像是恶作剧被发现的小孩子似的。当然离渊早就不是小孩子的年龄了,也不是小孩子的身段。而且只限定在这个场面声明的话,他也不是在做恶作剧之类的事情,可是面对从小屋出来的人。姑姑莫含的时候,他始终像个小孩。
萧莫含。
和富有野性的离渊相反,她是一名让“清秀”直接成形的女子,肤色也好站姿也好,都给人一种精致的瓷器般的印象。虽秀丽光滑,却有些脆弱易碎,如人造物般的感觉。仅仅把外衣披在汗衫上,用手扶住门户,用冷冰冰的目光看着离渊。
以不带感情的语气。
“我问你你在做什么?”
离渊重复了一边。
“没,没啥……我只是看缸里的水不多了,所以打算去打点回来。姑姑,你身体不好,你就躺着吧。天气冷了,你别穿这么少就出来啊。会着凉的。”
“没问题,只要一下的话身体凉快到刚刚好,还能舒服些。比起这事,离渊,和姑姑这些年,辛苦了。”
“啊,没,没有啦,呃—。”
开始支支吾吾的离渊,明显的动摇了。
“没有啦,这没什么大不了?就当作是修行的一环。”
“离渊。”
冰冷的声音。
不允许一切辩解的语气。
这就足够让离渊闭嘴了。
“我不是一直在说,不要把我当成易碎物对待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点水我自己就能取。姑姑可没有教过你多余的用心。而且说到修行。”
像是在揶揄一样叹一口气,莫含无力地说。
“即使练了也没有一点意义。”
“怎么能说没意义?”
“难道不是吗?要保住你这一代就是最后的无剑门,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
姑姑的语气让离渊沉默了一会儿。
莫含又一次对离渊叹一口气。
她是个叹气很适合的女人。
“你明明没必要特意去受苦。”
“可是……那啥,姑姑,你别这么说啊。我也在拼命努力唉。而且昨天还想出了新的招式呢。”
“哎,离渊。”
莫含不准离渊转移话题。
没办法,离渊只能不情愿地,
“……什么事?”
如此回答。
“自从你爹死后已经过了一年了,差不多,可以放手了吧?”
“什么,放手呀。”
“既然做得出木桶的话,也能造舟吧。”
莫含一边手指离渊背着的东西,一边不停顿地说。
“无剑门的荣誉……,我是不可能了,但你一个人的话。”
“不要说傻话了。”
这时,离渊第一次强硬地拦下了姑姑的话。
“我和姑姑一样,连记忆都很朦胧的时候起就一直住在这里了。事到如今不可能再回到中原了。别说左右,我连前后都分不清就会死掉的。”
“即使这样。”
“我也觉得保住无剑门的声誉是有意义的。因为它是唯一从爹那里继承过来的东西,我只是想趁能呵护的时候呵护重要的东西罢了。”
“是嘛。”
莫含坏心眼地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