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的隐忍,漫长而短暂。
这三十年,对于人的一生来说是漫长的,在历史的长河中却是短暂的一瞬而已。
三十年的等待,终于让这些倍受压抑的人们,透出了一缕曙光。
这缕曙光,乍现于公元1976年。
1976年,注定在中国的历史上写下了重重的一笔。
中国三个主要领导人去世了,底层的人们私下里议论着:新皇帝登基,该大赦天下了。
盼望中的人们,很快迎来了1977年,这年对鲍家来说有两件事,是很值得庆贺的。
春天刚到,为加强党的基本路线教育,鹤城地委联合县社共1500人,组成了三级工作组进驻14个公社。
工作组进驻了聚体公社,每个生产队派驻了一名专职包队人员
八家于包队的是名未婚的女同志。
吃了近一个月派饭的她发现:队长派饭时,隔几天就要跳过一家。而从外表看,跳过的人家,无论是房子,还是院子都收拾的很干净,心中不免有些怀疑。同时在劳动中又发现,跳过的这些人家,无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各个干活都很卖力,从不多言多语,男孩长的英俊漂亮,女孩标致可爱。又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了解,包队的人又发现,这些家的孩子,干活休息的间隙,不太爱和吃过派饭的人家的人接触,只和柳家的老少较亲近。
包队的人很是纳闷。
某星期天,包队的人,准时的来到了大队开会。会议结束后,谈论起了包队的感受和各小队的各家的卫生和生活状况。
也许是这名女同志的阅历不够吧,她向大队书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在八家于,为什么派饭时,总要把这几家老鲍家跳过去呢?这些人家的日子过的可是八家于最好的,无论大人孩子,男女老少,都很仁义,为什么生产队的人对他们都不理不睬的?为什么这几家只和姓柳的几家较亲近呢?
大队书记做了简单的解释:没给这些家派饭,是大队统一规定的,为了更好的贯彻执行“阶级斗争为纲”的政策方针,防止阶级敌人的破坏活动。
书记刚解释完,包队的人说道:阶级斗争在农村还这么严重啊?在城里,成份可不像你们农村这样了。出身无法选择,但重在表现。连吃饭都要防止阶级敌人的破坏活动,这不是草木皆兵吗?是为防止党员干部被拉拢、腐化,要我们拒腐蚀永不粘,还是怕阶级敌人投毒?是前者的话,也许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要是后者的话,大可不必了吧?人哪有不惜命的?再说,我们工作组这些人,和这些人家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人家干嘛投毒啊?再说,为了便于工作组开展工作,要想了解这些人所谓的破坏活动的话,必须得接近接触这些人,才能及时的了解情况啊,这样才能真正起到监督作用,让这些阶级敌人时时刻刻处在人民的监视之下。
一番争论后,工作组的领导拍板决定:除了几家有结核病的和家中生活特别困难的,一律不看家庭出身,全都派饭。
几天后,又因为鲍广德家的房子较宽绰,包队的女同志住进了东边的那间房子。
工作组的举动,让人觉察到形势在慢慢的变化着。
冬天,传来了好消息,为解决人才断层的状况,中央决定恢复在文/革中中断了十年的高考制度。并且,又提出了“快出人才,出好人才”的口号,为调动各方面建设现代化的积极性,不论家庭出身如何,本着自愿的原则,人人都可以报名参加高考。
鲍家共有兄弟5人参加了恢复高考后的首次考试。尽管,是否能够考上,人生命运能否则出现新的转机还是个未知数,但毕竟允许家庭出身不好和有“历史问题”包袱的人参加考试了。
鲍家的人,上上下下、男男女女高兴得很。
正月末的某一天,从公社传来了消息:高考成绩发榜了,全公社共入围21人,这21个入围的人,家庭出身不好的共有8人,比例占三分之一强,这其中有海宁的两个胞兄:二哥鲍海岩,三哥鲍海坡。
消息迅速的在全公社传开了。
一些人议论着:“从前的成份论,压制了很多有才华、有能力的人,这回实行考试,看出来了,还是地主、富农家的孩子聪明啊,看来,以后就得年年考试了,这一考试,真老包,假老包,可就露馅了,以后的好事,只怕不会再是那些出身好的干了。”
全公社共有7人被上级学校录取,其中两人是地主富农家庭出身的子女。尽管某种原因,二哥和三哥未被录取。此事着实让人振奋。
当年,脱离农村,是广大的农村青年和城市知青最大的愿望,一些人甚至不惜动用各种关系和手段力图改变着自身的命运。
1978年,海坡又再次参加了高考,但毕竟在十年文/革中,受“知识无用论”的影响,基础不甚牢固,自己和家人又舍不得让他放下农活而专心到学校复习功课,仅是利用收工之余,找些书籍,漫无目的的复习。
海坡又一次榜上无名,但仍为自己争得了极大的赞誉:语文、政治这两科在全公社名列第一而再次在全公社引起轰动。摆脱农村的艰苦而原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仍不见转机。
20世纪的中国,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世纪,尤其是20世纪的70年代的最后几年,历史必将永远铭记下这不平凡的年代。
为调动建设现代化的积极性,中/共开始了大力拨乱反正的工作。
1978年,注定要在中国的历史上写下浓重的一笔,这一年可谓好事连连!
9月17日,中/共中央批发了中央组织部、中央宣传部、中央统战部、公安部、民政部一九七八年八月二十五日呈报的《贯彻关于全部摘掉右派分子帽子决定的实施方案》,决定全部摘掉“右派分子”的帽子,同时指出,对过去错划为右派的人要做好平反改正工作。
鲍广德,激动得多天没有睡好,脸上不时露出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此时鲍广德真可谓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12月的某一天,有线广播里传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了《一封终于发出的信》,闭塞的农村惊呆了。
人们还没有在惊讶中回过神来的时候,12月18日到22日,中/共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要“结束以阶级斗争为纲”,“把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转移经济建设上来”的决策。会上又提出,要认真反思历史,完成拨乱反正的任务,对各种冤假错案平反的决定。
带着喜悦,国人迎来了1979年的新年。
新年的喜庆尚未散尽,更让人高兴的事接踵而至。
1979年1月11日,农历腊月13,过大年的味道已越来越浓,在人们准备快快乐乐过大年的时候,有线广播里又传来了中央发出的《关于地主、富农分子摘帽问题和地、富子女成份问题的决定》。
消息传来,地富子弟们欢喜若狂,年长者更是喜极而泣。
此种大环境下,欢乐写在了鲍家每个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