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枫的境遇让我很自责,因为我的不懂事,几乎毁掉了他的名声和他钟爱的事业。
我很想知道他的情况,但是又不敢在学校的时候他,于是便假借还书的名义,给韩枫打了一个电话,约他在那间“书屋”会个面。
同样的小屋,同样的两个人,同样的一大堆书,可屋里气氛却走了样。
韩枫最近消瘦了许多,两颚的颧骨明显的突起,眼睛凹陷,眼神暗淡无光。不用问就知道,他这些天的日子过的很糟。
“这几本书我看完了,还给你。”我把上次从这里拿走的布袋子和那四本书放在了窗边的桌子上。
“你看书的速度挺快的,这次多拿几本回去看吧,可能以后你能来的机会也不多了。”
韩枫平静的说,他故作若无其事的姿态,让我更加的不安。我猜想他一定明白,我来的目的不是仅仅为了还书。
“我不借了,这样以后就再也不用来了。”韩枫的话让我听着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所以我赌气的说。
“这是什么话?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韩枫有点激动,脸颊又开始泛红。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感觉自己说话的语气有点像个小怨妇。
“我……我……我的意思是……”韩枫涨红了脸,他应该是想找个什么理由搪塞我,不愿告诉我实情,但是一时又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
又过了一小会,他清了清嗓子,从嘴里艰难的吐出了四个字:“我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我惊愕的看着韩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想回老家去。”
“回老家盖一间农舍,过田园生活?”
“嗯,是的。”
“就是说你已经辞职,不预备工作了?”
“嗯,不过也不能说不工作,只是换一种工作。而且我想去家乡一个叫灵谷的地方支教,给大山里的孩子们传授知识。我有一个大学时候的同学,已经在那儿待了许多年了,我可以去投奔他,他说现在那个学校还很缺老师。虽然薪水不多,但对我来说却很有意义。”
“可是,你妻子同意么?”
“她当然不会同意,因为这件事昨晚我们大吵了一架,她很生气,半夜里就收拾行李搬去同事家住了。”
“那……她知道你辞职的原因了吗?”
“我没告诉她,应该还不知道。”
我们的交谈转移到了这个敏感的话题上,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韩枫递给我一杯茶,说:“这是今年新摘的茶叶,泡出来的茶水有一股清澈的茶香,你尝尝。”
“我……我今天其实是来向你道歉的,我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想到要跑去山里支教的韩枫,想到他以后要过的苦日子,我的声音变得哽咽,眼眶也随之湿润了。
韩枫拉住我的右手,双手合十,把我的手加在中间,微微的低着头,说:“你不用自责,你没有错,如果有错,那也是老天的错,是他安排我这个时间遇见了这样的你。”
“你难道不怪我吗?你会这样都是因为我。”
“你知道的,我并不在乎名利金钱之类东西。人生很短暂,只要活得快乐,活得心安理得就好。我喜欢教书,在哪里教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话说回来,学校也并没有冤枉我。”
韩枫故意拉长了声音,我发觉他的眼睛正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我,这种感觉很奇怪。
我不敢说话,只是用力的缩回那只右手。可是韩枫的力气相对于我来说着实很大,我抽回右手的结果是:他和我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他的脸几乎快要贴到了我的。
韩枫把嘴唇凑到我的耳边,继续说:“我和我的妻子是父母介绍认识的,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在这之前,我一直在读书、工作,从没有谈过恋爱,虽然我比你大了许多,可是我却从来都不懂什么是爱情。这些日子,和你偶尔的相处,还有我们俩的眼神总会不期而遇,每一次都能让我心跳加速。我被调走后,只有几天没见你,便开始发疯似的想你。
曾经有一些天,我深刻的思考过这件事,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论身份,我是你的老师;按年龄,你整整比我小了二十岁。我怎么可能会对你动情?可是,事实上,这件事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你令我寝食难安,神魂颠倒。”
韩枫的话让我觉得不真实,不真实的可怕。
我趁他放松警惕时,用力的推开他,又一次仓皇的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