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玲珑姐姐呢?”
来的人是阿珂,见君无双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不禁疑惑道。
君无双收敛起自己复杂的心思,抬头淡笑,“她去内务府取点东西,倒是你,今日不用做事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阿珂吐了吐舌头,“自从赵姑姑不在了以后,其他师傅们对我都算挺好的。只安排我做好份内的工作,也派了人教我琴艺呢。”
君无双看着她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忽然就有点羡慕。摸了摸阿珂的头,淡淡道,“那就该好好练习琴艺,争取早日能抚琴演奏。”
似乎看出来君无双情绪不太对,阿珂盯着她望了会儿,小心翼翼道,“无双姐姐,你不开心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呀?”
小孩子对于大人的情绪总是很敏感,可君无双却只是摇了摇头,“只是最近事情多有些累,想找个机会放松一下。”
“那还不简单!”阿珂一听,脸上立刻神采奕奕,“宫里面每个月都会允许琴师们出宫一天。或探亲或采购,只要在日落前赶回来就可以。无双姐姐你就跟着一起去吧,全当散心了!”
没想到墨昊阳给琴师们的恩准竟然如此之大,君无双有些意外,但想了想还是点头,“也好,不过你不准去,呆在宫里面好好练琴。”
看着阿珂瞬间垮下来的小脸,君无双扬了扬嘴角,可心情还是很低落。
等了三天果真迎来琴师们出宫的日子,君无双表面装在不在意,没有告诉玲珑自己也打算出宫走一趟。
不过是不想她给陌青岚通风报信罢了。毕竟经过那天的对峙,她和陌青岚已经三天没见过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要以怎样的心情面对他。
趁着玲珑去修理琴弦的功夫,君无双换上一身素色略带紧身的衣服,顺着琴师人流,一个人走了出去。
宫门口向着正前方走了半刻钟,大约就到了皇城脚下最热闹的地方。街边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人潮涌动,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很真实,这样的景象让君无双微微有些愣住。
随后却低着头,慢慢顺着人流走动。
很久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了。
“闪开闪开闪开!”正在这时,人群中开始骚动,前方巷子口忽然冒出来一辆马车。驾马的人一脸倨傲根本不管路上还有行人,眼看着就要冲撞过来,君无双眉头一拧就准备上前阻止。
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身子跌进一个带着熟悉气味的怀抱,来人紧紧将君无双环在两臂中,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这种货色,何必要你亲自动手。”
随着他话音落下,路旁突然冲出几个大汉直接上去扯住了马鞭,瞬间就将那车夫扬了下来。
君无双却没有兴趣再去看,只因陌青岚的气味让她觉得有些烦躁。对方竟然跟着她来到这里,她感到意外,可又觉得别扭。
只停了一下,便一肘子回击了过去,“怎么,怕我跑了,影响你的计划吗?”
陌青岚挡住她的胳膊再度把她拉回怀里,“口是心非,你倒是做得挺全。”
这话说在了君无双心坎里,她低着头沉默片刻,没有再抵开陌青岚的动作。
陌青岚看着忽然就有些心疼,松开环着君无双的胳膊,拉起她的手,“不是说了在我面前不要逞强吗,你不高兴就说出来,何必自寻烦恼。”
君无双依旧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之前已经问过陌青岚关于他们计划的事情,对方摆明了不愿意告诉她,她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可是显然陌青岚还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心里面忽然挺累,君无双长吁一口,“只是出来散心。”
“那就一起。”
陌青岚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时间就拽着她往集市中心走去,人来人往难免拥挤,可陌青岚的手却紧紧握着她的,丝毫没有松开。
这样的景象何其熟悉,那个时候她跟殷楚慕也是这样相互依偎地走着。可就因为她太过肯定,等到殷楚慕背后给了她一刀时,她才知道心有多疼。
“那儿是首饰店,这儿布馆,虽然你平日用不到那些,不过去看看也好。”
“我不想去。”君无双扯了一下陌青岚,“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不放,万一你跑了怎么办。”陌青岚却耍起了死皮,“随便你怎么想,我是不会先放开你的手的。”
君无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身子忽然僵硬了一下,随后才被扯着漫无目的继续走。
这个人,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君无双沉默了半晌,正提了口气准备跟他摊牌的时候,忽然见陌青岚眼睛一亮地指着前面,“那儿有杂耍,过去看看!”
就这样又被拉扯着跑了过去,在人堆里面挤来挤去,才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好位置。
周围叫好声连连,显然不是一个适合她摊牌的好地方。君无双抬头看着陌青岚晶亮的眼睛,忽然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于是才这样一次次打断她。
他是根本不想告诉她关于他的计划,还是说只是担心她说出什么离开的话?
“轰!”
前方杂耍的艺人忽然拿着火把从口中喷出一大股火焰,围观的人们不禁拍手叫好,纷纷要求他再来一次。
君无双却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感觉越来越挤,身后的人们像是疯了一般开始推搡他们。
正在这时,那喷火的艺人不知出了什么情况,口中的火竟停不下来,瞬间成了火人!
疼痛的嘶吼响彻空中,身后不明真相的人们骚动起来。君无双他们恰好夹在中间,前面有人往回跑,身后有人往前冲,搞得她和陌青岚根本动不了。
“跟好我!”似乎也觉得情况不对,陌青岚怒吼一声更大力拽紧了君无双。
而之前那燃烧的艺人此刻正在原地翻滚,只见他所过之处也瞬间起了火,一时间这窄小的街道顿一片火海,无数被殃及的群众嘶吼连连,骚乱更甚。
君无双被陌青岚扯着打算从侧方寻到安全处站过去,两人的手彼此紧握甚至勒出了红痕。眼见马上要冲出人群时,忽然一股大力撞了过来,直接横在了两人紧握的手上。
被汗水打湿的手瞬间脱力,君无双眼睁睁看着陌青岚离她越来越远,而自己也被淹没在人群中。
被人群推搡得跟一块破布一样,君无双却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上面似乎还留有陌青岚刚才的温度,脑海中回想着他不愿放手的话,此刻看起来,却有些苍白。
君无双笑了,即便不想放手又如何,谁又能抵得过现实摧残?
“嗖!”一道利音划破空气向着君无双耳旁袭来,镇定之下,她一掌挥开面前挡着的几个人,才堪堪避开这攻击。
猛地抬头就看见对面阁楼上一个带着邪气的笑脸,君无双心中一震,下意识就挥开阻挡的人群,奋力追了过去。
刚才袭击她的人,她还记得,那张脸,那个妖媚的笑容:残血,殷楚慕手下行踪最隐秘的杀手!
君无双费劲力气从人群中脱身,随后快跑向着阁楼冲去。能想到对方此刻定然已经离开,君无双环顾四周发现一个巷道,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
空无一人的街道带来几分冷意,君无双不为所动,待快接近街道尽头时,猛地停住脚步。
面前是一身红色劲装的残血,只见他妖娆一笑,带了几分轻视,“好久不见啊,无双。”
君无双没有说话,看着他的眼睛全是冷寒。
“大家都是老朋友,你怎么这幅表情。”残血不以为意,“不过真没想到你会一个人跑过来,以前你可不会这么冲动。”
“你们闹出那么大动静不就为了引我注意,我要不来,岂不是扫兴。”
注意到君无双说得是“你们”,残血眼中闪过精光,竟是没料到君无双如此机敏。
“不错,的确是我们计划的。阁主想要见你,跟我走吧。”
君无双却是笑了,“可我不想见他。”
这针锋相对的气势一点不像曾经的君无双,残血皱眉有些不耐道,“君无双,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别说阁主要见你就得去,就算阁主要你死,你二话不说也得死!”
“笑话!我君无双跟他半点关系都没,凭什么要围着他转!残血,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稀罕给殷楚慕****吗!”
“你!”残血脸都气白了,指着君无双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女人怎么性情变了这么多,巧舌如簧连他都招架不住。
要是往常他肯定不肯罢休,但这次是阁主的任务……
“哼,这是阁主给你的,你自己看!”甩过来一张信纸,残血忿忿转过身憋气。
君无双低头看着纸上的字,眼中利光一闪,“带我去见殷楚慕。”
残血一听,冷哼一声就想嘲笑君无双几句。可他回头面对君无双那尖刀一样的眼神时,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君无双低头跟着残血离开,脑中思索着殷楚慕纸上所写的意思。而就在他二人离开的同时,那巷口的另一边却出现一个带着半块银色面具的身影,一闪而过。
残血带着君无双来到一处酒家的后门,轻车熟路地带她上了三楼雅间,轻叩门边,随后走了进去。
硕大房间中只有殷楚慕一人,他正悠闲坐在茶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
而君无双在看到那张让她无比愤恨的脸时,浑身杀气乍现,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
殷楚慕不为所动,瞥了进门的二人一眼,对着残血摆了摆手。
君无双无视残血离开的动作,只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片刻,才听殷楚慕平淡道,“坐吧。”
“没必要。”君无双将信纸甩了过去,“有话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