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边去!”刘姑姑一狠心直接把温蕊尔推到一边,赶紧跑到门边将门掩住,随后一脸严肃地道,“我告诉你!你给我死了学琴的心!以你的身份,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学这下九流的劳什子做什么!”
说完,竟然从案子上拿了一把剪刀,对着琴就戳了过去!
温蕊尔大惊失色,还是第一次看到母亲这么疾声厉言的模样。见那剪刀马上就要戳上琴身,也不知犯了什么轴,直接扑过去护在了琴身上,“娘!娘!不让学我就不学了!你干嘛要弄坏人家的东西!”
刘姑姑真是恨铁不成钢,一手拉扯着温蕊尔,一手剪刀高举,“你给我闪开!这君无双在西阁院就没好事!我一定不能留着她!”
温蕊尔不明白母亲为何这样说,依旧护着琴身,嘴巴里面高喊,“我不闪我就不闪!你骂我罚我,我认了!可关人家什么事!这琴一看就很名贵,说不定是人家的宝贝,娘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刘姑姑冷笑,手上力气变大,“她刚来西阁院才几天就给你灌了迷魂汤了,连我这个娘你都敢反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
温蕊尔却死了心似的扒在那琴上,就是不肯让开。刘姑姑一怒之下直接向她手臂护着的位置戳过去。这一下着实吓到了温蕊尔,她下意识就缩手闪开,可剪刀却依旧划过她的袖子,戳进了琴身,弄坏了几根琴弦。
“娘!你疯了吗!”温蕊尔捂着被划破的胳膊,一脸惊恐,“你想杀了我不成!”
刘姑姑看着那已经被损坏的琴身,冷笑一声,转过去对着温蕊尔道,“没错,我就是疯了!要不让你知道长点记性,你这辈子都学不乖!”
“娘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温蕊尔不满地说着,皱眉捂着已经有血丝渗出来的手臂,“不过是一张琴,你至于这么生气吗!”
“哼,一张琴?”刘姑姑笑得越来越冷,“你可知,这琴是什么来历?”
看着温蕊尔满是疑惑的眼神,刘姑姑真是懊恼自己一世聪明怎么生了这么个傻孩子。目光慢慢移到琴身上,她这才开口,“告诉你,这张琴名叫凤尾琴,是当年陛下天南海北寻了整整五年,耗费无数人力、财力才得到名琴!”
“那你还敢把琴弄坏!”温蕊尔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你可知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刘姑姑眼神变得越发疯狂,“损坏御赐之物是要以命相抵的!哼,君无双,她死定了!”
温蕊尔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惊悚,看着自己的母亲像是看着一个疯子。
往日里刘姑姑虽然对她严苛,但也只是因为自己犯错在先。然而那毕竟只是表面,此刻看着母亲狰狞的表情,她忽然觉得害怕,似乎面前的人已经疯了。
“为什么……”温蕊尔口中喃喃,忽然开始发抖,“娘你为什么……”
刘姑姑冷冽的目光扫到她的身上,“为什么?呵,我的乖女儿,娘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
“因为我?”反问出声,温蕊尔显然无法理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说着,像是忽然联想到什么,情绪变得激动,“娘,我不学琴了!再也不学了!我以后会乖乖听你的话,乖乖留在西阁院!”
刘姑姑皱眉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面的失望越来越大。对方难道以为自己是因为她才会动手收拾君无双吗?简直太天真了!
她做这一切,不过是要让君无双看清楚,敢跟她作对的下场!
“蕊儿你给我听好,娘今日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刘姑姑上前摆正温蕊尔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只要君无双死了!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你听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娘收拾了她,自然会……”
“我不要!我不要!”温蕊尔仿佛突然间疯了一样,一把推开刘姑姑,向着门外跑去,“我要去告诉无双!对!我要告诉她!我不能看着娘你做这种事!”
刘姑姑没想到温蕊尔竟然这样执迷不悟,心里面计较一番,忽然大喊一声,“蕊儿”,随后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在地面砸出声响。
温蕊尔听着母亲声嘶力竭的喊叫终是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却看见母亲竟向着自己跪了下来。她的表情顿时变得很痛苦,站在原地计较很久,还是回头扑了过去,“娘你在做什么啊!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此刻,刘姑姑的表情由刚才的阴狠变得悲戚,一双眼中满是泪水。见温蕊尔扑过来急忙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力气之大,恨不得捏断一样。
“蕊儿,你不要天真了!你现在跑去告诉君无双,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循循善诱一般地开口,刘姑姑潸然泪下,“这琴横竖已经坏了,若是你告诉君无双,等她告诉陛下,死得就是我们母女了你知道吗!”
“不会的!”温蕊尔急忙辩解,“只要我跟她说明白,是娘一时不小心,她肯定会原谅我们的!”
刘姑姑真是恨不得掐死这个傻女儿,可她却依旧耐着性子道,“蕊儿,娘一直没让你踏出西阁院,所以你并不知道这皇宫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以为你告诉了君无双实情,咱们就能活了吗?没有她,还有别人,如果今日不把事情推到她的身上,我们早晚有一天得死!”
温蕊尔满脸泪痕却忽然怔住,以她的能力根本不能了解母亲为何要如此。被捏住的手腕传来的痛感越来越大,她口中喃喃,“娘……你这是为什么啊……”
“乖女儿,娘说了,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像是慈母一样慢慢松开了手,刘姑姑抚摸着温蕊尔的头,“怪只怪这君无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娘也是被逼无奈。更何况,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西阁院吗?只要你听娘的话,把这事推到君无双的身上,我们就可以离开西阁院,再也不用守着这鬼地方了!”
不得不说刘姑姑很是透彻的了解了自己女儿的心理和欲望,在说完刚才那些话后她并没有吭声,只静静等着温蕊尔作出决定。
良久,温蕊尔失了魂一样的目光终于带上了色彩,她怔怔盯着自己的母亲,终于点了点头。
刘姑姑抑制住心中的狂喜,轻叹一声慢慢伏在温蕊尔耳边说着什么。
阴谋在即,只等君无双踏进来了。
而另一边,君无双此刻正跟玲珑在御乐坊后间,她默默看着天边,口中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叹,却引得玲珑抬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主子才刚走你就一副郁郁寡欢的表情,真该让他看看,也好知道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听着玲珑的打趣,君无双却只是扬了扬嘴角,“是啊,我不过是担心他罢了。”
这话里有话让玲珑眉头轻蹙,不由安慰道,“你放心,我从小就跟在主子身边,他做事一向稳妥,不会出什么事的。”
君无双摇了摇头,眼神中却带了几分迷茫,“我自然是知道他的本事的,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切都要亲力亲为,也不愿意告诉我。”
原来是为了这个,玲珑的眼中带了几分不忍,然而她却也不能说什么。
对于陌青岚的计划,她知道的并不多。她从小被当做卧底培养,只是为了日后能纵横在各个场所做好本分。
也就是因为这样的身份,对于主子的意图她是没资格知道的。于是她能体会君无双的心理,但却解决不了什么。
“无双,如果你真的在乎主子,就相信他。”沉默许久,玲珑缓缓道,“他总不会害你就是了。”
从前的玲珑自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现在也不过是看在陌青岚越来越在乎君无双的份儿上才这么说。君无双心里明白,回头冲着玲珑淡淡一笑,这才低下头继续收拾着手中的活儿。
不比还做琴师的时候,现在她跟玲珑都是工匠,主要就是帮御乐坊的乐师们打磨乐器,上光等等事情。
这活儿并不轻松,御乐坊那么多人,人手一件乐器几乎从早忙到晚也做不完。可君无双和玲珑毕竟都是吃过苦的人,所以合理搭配干活,倒也不算太辛苦。
大约忙活了四个时辰,两人终于完工。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就往西阁院回去,然而刚刚走到旁边的小院,静谧的空气中忽然传来几声鸟叫。
长短不一,竟像是暗号一样耐人寻味。
玲珑首先停住了步子,静声听着那声音,随后面色一变,侧向了君无双。
“怎么了?”君无双并不觉得惊讶,事实上她心底隐隐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自然是关于宫里面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
想想之前针对过自己的人,墨简、墨祈和杜如一,这几天谁都没有找上门来,若说是改变初衷收了手,她可不会相信。
这世上,狗可是改不了****的!
“鹰爪说有情况。”玲珑低声说着,凑向君无双的耳边,将刚才听到的暗号报了出来。
君无双眼中冷光一闪,嘴角边扬起一个冷酷的笑容,“好啊,既然他们按耐不住,那咱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表面平静地跟玲珑走回西阁院,一路上安安稳稳,可君无双却知道,前方正有一个巨大的陷阱等着自己。脑海中闪过刚才玲珑说起的那些,嘴角边的笑意越来越浓,眼神却越来越冷。
当站在西阁院门口时,一如既往的安宁让她以为刚才得知的不过是个错误消息。可她知道,对方敢这么做,一定还有后招等着自己,她并不着急,对玲珑点了点头,二人便慢慢往回走。
在经过惠娘的房门前时,君无双特意绕得远了点,然而身子刚刚避开,忽然惠娘房中传来一声琴音,音调清脆悦耳,一听就是好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