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孙擎武艺出众,曾在武官考试中夺得探花位置。墨昊阳对他颇为欣赏,特提拔他为宫中侍卫首领,除却三分之一的皇家亲卫,剩下三分之二则是由他带领的。
而老三孙全,君无双对他的了解却没有太多。只听陌青岚说,他是孙家这一辈中很有能力的一个人,将孙家所有生意都打理得仅仅有条。
瞧着面前人还盯着自己,君无双收回心绪,行了个礼道,“奴婢见过孙文书,没想到竟然冲撞了文书,还请见谅。”
早就听说孙贺是个讲究的人,平日里只穿滑丝制作的衣裳。而且这人还有个怪癖,喜欢在衣服上熏些女子惯用的香粉。正因如此,在他跌倒在地时,君无双闻到香气就立刻就猜到了来人身份。
孙贺被她一声称呼拉得回过神,顿时窘得慌。急忙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目光却没离开君无双,只上下打量着,相当无理的样子。
君无双也不躲不避,就这么跟他对视,直到孙贺迫于她的压力,移开了眼。
“早就听说君师傅是个妙人,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像是很不以为意,孙贺说着,表情带了几分古怪。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君无双心里明白,脸上却淡淡道,“多谢孙文书夸奖,若是无事,奴婢先行告退了。”说罢,也不管孙贺开没开口,就欲带着玲珑离开。
“站住!”谁知往日里懦弱的孙贺却强硬起了态度,一步横跨在君无双面前,脸上似笑非笑,“君师傅就这么恃宠而骄,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吧!你可知人在做天在看,你如此不懂规矩,迟早有一日会吃不了兜着走!”
要是旁人说出这些话,君无双也许会觉得对方是好心提醒。可孙贺跟她毫无关系,说这话的时候又是一脸古怪,怎么看怎么起疑。
“孙文书政事繁忙,还是不劳您费心了。”
轻描淡写地把话头打了回去,君无双表情平淡,眼中却带了嘲讽。
众人皆知,文书这活儿不过就是个打杂的,皇室事情太多,谁又有空闲整日拿着笔杆子记载。孙贺这文书之位本就是因为孙旭明的老脸才能获得,往日里嘲笑他的人数不胜数,君无双此刻说他政事繁忙,不过是暗讽他多管闲事。
“你!”孙贺果然一张脸被气得通红,指着君无双就道,“好一张利嘴!我就且看你能得意到几时!”说罢,冷哼一声就甩手离开。
“这人……”玲珑莫名其妙地看着孙贺的背影,对君无双道,“他神经病吧!”
君无双却是没有回答。
她同样盯着孙贺的背影,竟然意外发现对方离开的步子略带慌乱,像是再躲避什么一样。
再想想刚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君无双平缓的眉峰微微蹙起,心中觉得有些不安。
“走吧。”再度看了看孙贺离开的方向,君无双的表情变得有些沉重。回身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她深吸口气,语调清冷,“只怕这沧澜皇宫的天,又要不太平了!”
君无双原本因为孙贺的话而多留意了几分,谁知往后的三天内,却是什么都没发生。她一如既往地每日前去抚琴,然而不管是抚琴当时还是回房的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她不由怀疑自己是否想多了,毕竟孙贺那人本就不讨喜,只不过多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她却一直记在心上,反倒显得自己无趣了。
陌青岚来看了她几次,每次见她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由得担心起来。然而君无双并不想因为自己再给陌青岚添堵,强打着兴头跟对方调笑了几句,见她并没有太异常,陌青岚也收了询问的心思,并不强求。
这一日,她收到刘庸亲自送来的口信,说是墨昊阳要于三日后举办赏花宴,吩咐宫人们抓紧准备,琴师和舞师们也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妥善安排节目和曲目,以便博个彩头,让墨昊阳龙心大悦。
心知刘庸来此的目的,君无双不动声色地笑笑,用眼神示意玲珑拿了金锭塞进刘庸手中,“奴婢多谢刘公公提点,一点心意,还请刘公公收下。”
刘庸面上含笑却也不推辞,收下金锭后并不急着走,反倒是看了看君无双的院子,随后才笑道,“君师傅这院子太过安静了,往日里怕是有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吧?”
刘庸绝不是一个没话找话的人,君无双忽然明白过来对方的意图,笑着道,“不过是奴婢喜静才布置成这个样子,反倒让公公见笑了。”
“喜静是个好事,但是太静就容易出事了。”刘庸意味不明地说着,点了个头这才离开。
君无双却没有动,她站在原地,脑袋里思考着刘庸刚才这些话的意思。想她是御乐坊唯一一个有单独院子的人,因着往日里不喜吵闹,所以这院子距离御乐坊中段也格外远些。
自己身边只有玲珑伺候,有时她去抚琴,玲珑也会跟着,院子就这样空了下来。之前她为了防止有人进入还拜托陌青岚派人在暗中守着,然而最近因为事态平静,那看守的人也被她遣了回去。
“玲珑,去联系鹰爪,让他派两个人守在院子周围。如果发现陌生人靠近,立刻给我捆了!”
玲珑不明所以地看着君无双,但见她一脸严肃,也没多问就赶紧出去了。
君无双坐回凳子上,心慢慢凉了下来。也许是她最近太过沉迷于陌青岚给予的温暖中,所以对周遭的环境都视而不见了。
殊不知越是平静的海面越有可能引来一场暴风雨……君无双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冷冽的笑容,只见她眼神严厉,语气坚定:
“你们要战斗,我就奉陪到底!”
相对无事地过了三天,君无双按部就班地布置着百花宴当天需要演奏的曲目,另一方面则私下查探着宫中其他人的动作。
在让鹰爪重新安排了盯梢的人后,君无双又拜托玲珑去打听墨祈、墨简两兄妹的动作,毕竟在她看来,如今宫中对自己还存在威胁的,只有这两人。
只是让她失望的是,玲珑回来后,并没有带来任何可疑的消息。
墨简因着之前禁足一事变得规矩了很多,往日里也不过是去陪皇后说说话,或者去其他妃嫔处走走。而墨祈因为身上伤未好全,多数时间都呆在铭阖殿,很少外出。
这两人丝毫没有交集,看起来正常无比,要不是君无双跟他们过节太深,只怕连她都要相信这两人是转性了!
陌青岚见她如此谨慎小心,也不由得疑心道,“你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总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若是有事就告诉我,还怕我解决不了吗?”
事实上君无双很想告诉陌青岚关于孙贺以及刘庸的那些提醒,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陌青岚的心思更应该放在他的大事上,而不是整天围着她转。
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只能依靠陌青岚才能活下去。
早在一开始站在他身边的时候君无双就明白,这样的男人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处处都依赖她的小女人,而是一个有抱负有头脑,能在关键时刻帮到他的同类。
她心仪陌青岚,自然也想让自己拥有能站在陌青岚身边的能力。所以这次无事最好,若是有事,她一定要自己解决,让陌青岚能够对她放心。
没有将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君无双依旧是一张笑脸一句“无事”就打发了陌青岚。尽管她知道对方并不信,可陌青岚不同于别的男人的一点,就是他愿意相信自己,相信一个女人。
而鹰爪和玲珑也都没有把她的作法告诉陌青岚,原因她很清楚,那两人也是在考验她,看她是否有站在陌青岚身边的资格。
“无双,刘公公派了人来传话,说是陛下已经派人重新定制了一批服装花式,用于明天表演。他的意思是让你先去挑选,之后再通知其他乐师。”
玲珑的声音打断了君无双的思绪,她侧头,抚了抚额头,“我真不知他这是为我好还是想害我,再这么区别对待下去,只怕宫中人人都要说闲话了。”
“你害怕不成?”玲珑笑道,“他这不过是示好罢了,凭着他大太监的身份,宫里也没人敢说什么。”
“只是觉得有些不习惯罢了。”君无双起身,回头看了房内一眼,“你跟我一起去吧,如果我料想的没错,他们今天该动手了。”
不然明天就是百花宴,群臣朝贺,哪还有那个时间?
二人一脸无事地向着内务府走去,君无双一路上并不怎么说话,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玲珑好多次说了些逗趣的事情想让她放松,见效果甚微,便也作罢。
就这样一直到重回房中,君无双四下环顾一番并未发现异常,掩住房门后对着玲珑点了点头。
就听玲珑吹出口哨暗号,长短不一的调子带着内涵,连吹了三遍。君无双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一个黑影闪进房中,却不是之前盯梢的那两人,而是鹰爪。
瞧着对方紧蹙的眉头,君无双眉尾稍扬,“出了什么事?”
“是我手下无能,竟然着了道!”鹰爪的声音带了几分恼怒,“那两人明明在周围守得好好的,却不知被谁下了软筋散!他们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打晕了过去,现下倒是醒了,却没脸来见你。”
轻叹一声,君无双道,“不怪他们,我也没想到他们连这一层都考虑到了,看来这次是准备下血本了。”她的表情带着几分凌厉,看起来并不轻松,“也就是说,的确是有人进了我的屋子?”
“嗯,”鹰爪道,“他们其中一个说来者好像是个女子,脚上传了一双红绣鞋。不过也不是太肯定,毕竟那时候人都昏了,谁知道是不是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