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墨昊阳此时的脸已经能冻死人了。
“你……这个贱人!”墨简终于反应过来这番话即将带来的后果,她抑制不住地上前打算撕烂惠娘的嘴,“你这贱货竟敢污蔑我!我杀了你!”
“够了!”墨昊阳一巴掌挥向墨简,立刻把她打得愣在原地毫不动弹。他目光阴沉地看看手中的信笺,上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四个大字几乎能刺瞎他的眼。而被他握在手中的那几朵合欢花早就成了碎片,他从没有一刻如现在一样愤怒,几乎是恨不能直接上前砍死这两个小畜生!
堂堂一国公主和一国皇子竟然闹出这种绯闻!****!这简直是给沧澜皇室戴上了一顶绝佳的帽子,成为整个大陆上的笑柄!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自打进入房间开始就静静站在一旁的墨伊这时终于动了动,只是他的目光却先扫过了君无双,随后才走到墨昊阳身边,低声道,“父皇请息怒,此事怕是不能再拖了。”说着,他看向墨简,这个自己最小的妹妹,眼中不带一丝感情道,“最快的方法,就是送走七妹,然后……”
神不知鬼不觉的,抹消掉她的存在。
君无双抬头看向这个很少见面的太子,忽然觉得对方比起墨昊阳来说,更适合做一个皇帝。他有别人没有的冷静,也有常人没有的狠心,为了顾全皇室脸面竟连亲妹妹都能杀死,果然不是好对付的!
墨简虽然平日里蠢笨,但耳濡目染这么多年,自然也看明白了墨伊和墨昊阳的打算。她内心一阵恐慌,不由自主就上前拽着墨昊阳哭道,“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啊!儿臣根本不知道那玉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让惠娘过来这里送信啊!父皇,求你相信儿臣吧!儿臣真得不知情啊!”
这哭声现在听起来太过凄厉,丝毫不见刚才她打骂惠娘时的那个架势。只是因着****一事的被揭发,在场众人没有几个对她抱有同情,反倒是一脸厌恶地看着墨简,像是看着一颗毒瘤。
“父皇!儿臣怎么会跟皇妹做出那种龌龊的事情!这里面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的!”墨祈见此也赶忙出声喊道,因为一旦墨简真得被送走,那不管他俩之间到底有没有****,这罪名都成了实打实的了!
想至此,他不由恨恨瞪了君无双一眼,那眼里的火光几乎能将君无双灼伤。他此刻已经彻底想通了,如此损阴德的构陷,必然只有君无双才能想到!
而君无双却只大大方方地回应了他一眼,眼里面的讥诮丝毫不加遮掩。随着她如此嘲讽目光迈出脚步的,却是一旁的墨童。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上前对着墨昊阳行了礼,随后看向惠娘道,“我记得你不是因为疯癫一直被关在西阁院吗,今日怎么表现得如此正常?”
“回五皇子,奴婢之前就是伺候公主的,后来因为精神状况不好才被发去了西阁院。前阵子因为、因为君师傅的事奴婢被人下了毒,后来太医们替奴婢解毒的时候顺便替奴婢治好了疯病。”
“既然这样,你怎么还呆在西阁院当值,而没有回到公主身边?”
惠娘一愣,随后有些犹豫道,“那是因为……因为公主说,奴婢疯病好的事情没人知道,这样替她送信什么的才不会被人发觉。反正奴婢只是下人,主子怎么说,奴婢就怎么做了。”
墨童这几句话问得看似是在为墨简查清真相,但实际却是将她往鬼门关又推了一把。墨伊听着不由得皱眉,看向墨童的眼中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厉色。然而墨童却是不为所动,只站到墨昊阳身边,用能让在场每一个人听到的声音道,“事已至此,如果父皇不做出明确的表率,只怕大臣们……不会罢休。”
墨昊阳的脸色越发难看,他自然知道因为今日这件事会带来怎样的影响。目光在墨祈和墨简二人脸上扫来扫去,之后又看向一边的惠娘。
他思考良久时正欲开口,这时却从人群中冲出了一个人,冲着墨昊阳便直直地跪倒在地!
君无双有些意外地看了过去,发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孙家的长子孙贺。
此刻他面色苍白地跪在那里,颇有壮士断腕的感觉。只见他很是端正地向着墨昊阳磕了个头,随后也不顾孙旭明频繁使着的眼色,朗声道,“陛下,微臣有事请奏!”
没想到这时候杀出这么一个人,墨昊阳心里面犹豫不决,心想着孙贺握得可是皇家的笔杆子,要是他之后添油加醋一番,那这沧澜皇室可就再也没有半分威严可言了!
然而一旁的墨伊却不这样认为,他看着孙贺一脸正义,心中一动,随后低声对墨昊阳道,“不如父皇先听听看孙文书要说什么吧!”
墨昊阳点头,准了孙贺的话。
孙贺见此,深吸口气再度磕了个头,掷地有声道,“启禀陛下,墨简公主的信笺和香包,都是给微臣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孙贺这句独白像是一颗火线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内心。孙旭明站在旁边早已经脸色僵硬,然而毕竟墨昊阳在此,他除了干瞪眼外,什么都做不了。
反观墨昊阳,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完全的点子。只见他慢慢恢复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威严,剔除刚才冷寒的怒气,淡淡道,“孙文书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贺听出墨昊阳这话是给了他台阶下,他急忙道,“回禀陛下,微臣之前早已倾心公主殿下,但碍于身份悬殊,一直不曾有过表白。后来机缘巧合下,微臣在一个宴会中碰到了公主,当时微臣多喝了几杯,就、就没忍住跟公主表白了!”
全场气氛宁静,所有人都屏息听着孙贺的独白,仿佛他一个人的表演,精彩还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君无双听到这里已然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的目光穿过人群与陌青岚短暂对视,彼此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今日的戏码在孙贺站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全部结束了,接下来的不过是墨昊阳喜闻乐见的场面。君无双有些失望,这一次她原本计划满满地想要彻底除掉墨祈,却没想到孙贺竟然冲了出来!
而看他面上的苍白,君无双忽然想到那一日与对方的偶遇,想来那一天这人肯定是在树林中听到了墨祈跟墨简的密谋,所以才会对自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没想到啊,连墨简这么任性的人还有孙贺如此痴心地跑出来给她擦屁股……君无双看向站在人群中的孙旭明,发现对方很好的隐藏起了情绪,可眼里的冷气却是分外明显。
这下,怕是又有得好戏看了!
“没、没错父皇!皇妹那些信物的确都是要交给孙文书的!儿臣不过是恰巧碰上了,才会被惠娘认错!”墨祈赶紧顺着孙贺的话柄往下说着,脸上挂着悔意,“之前皇妹便说有了心上人,儿臣百般打探却没听她露出风声。后来儿臣便忘了这事儿……没想到,没想到却差点害皇妹担了大罪!”
这话说得极有技巧,墨祈一方面将自己洗脱的干干净净,另一方面又主动承担下因为失误而差点造成的后果。
墨伊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神情不变,手却蓦地握紧了。
这细微的动作除了君无双以外没有任何人发现,她忽然有些看不明白面前的这位太子殿下。虽然她心中清楚,不管是墨童还是墨伊,都是想要除掉墨祈这个绊脚石的。
但难就难在此刻这里面掺杂了孙家的人。
不管孙旭明是否是心甘情愿,起码眼下看来想要真正在朝堂中站住脚的,绝对少不了孙家的支持。
所以按照墨伊此刻的心理,只怕是以为孙家是倒向墨祈的吧?
君无双小心地收起自己揣测的心思,计划中却把孙家又摆上了对手的席位。沧澜皇宫的权力线并不是太明显,但很显然的是,想要对付墨祈和墨伊,首要任务是将他们可以利用的那些世家一一分离剔除。
墨昊阳阴晴不定地瞥了墨祈一眼,当然明白他这番自圆其说不过是做给自己看的。但是眼下唯一能解决此事的只有这个办法,他轻咳一声,转向墨简,声音柔和了几分,“简儿,你既然早就有了心上人,为何不来请父皇赐婚呢?”
墨简此时早已经傻了,她不明白孙贺为什么要把一切揽到自己身上,也不明白墨祈为什么会顺水推舟。然而尽管她心里几百个不愿意嫁给孙贺,但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换上一副惊恐的样子,低声道,“私定终身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况且……况且孙文书他职位颇低,儿臣也是怕父皇会生气,所以才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傻孩子,你这又是何必,只要你想的,父皇何时拒绝过你?”墨昊阳此刻表现得完全是一副慈父模样,丝毫不见刚才的暴怒和冷厉。
他上前扶起墨简,象征性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随后看向外间的孙贺,正色道,“既然你二人情投意合,朕便赐婚于你们!”说着,侧头看向身边的刘庸。
刘庸了然地凑了过去,“回禀陛下,下月初十是个好日子。”
“好!那就下月初十,你二人完婚!”墨昊阳说着,看向人群中的孙旭明,“孙卿家,你真是有个好儿子啊!”
如此,随着墨昊阳的一道口谕,今日百花宴上的闹剧就此收场。
虽然人们心中还有不少疑问,但碍于私下不能过分谈论宫中事宜,所以那些夫人小姐们都小心地揣起了心思,预备回家再好好说道说道。
而惠娘是这场闹剧中的唯一证人,墨昊阳事后本欲将她处死,墨伊却出言阻止,并扬言,如果惠娘死了,怕是那一日的事情又要落人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