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陌青岚有些苦恼,两手箍着君无双的肩膀,可怜兮兮道,“别生气了,我都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说着,抓起君无双一只手就往自己脸上抽,“不然你再打我几巴掌,打到你消气为止!”
陌青岚此刻已经完全不顾忌周边环境了,可君无双却没忘掉这里是沧澜皇宫。她一个琴师,要是站在这儿猛抽淮月二皇子的脸,只怕明天就得被墨昊阳推出去斩了。
“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知道没别的办法,君无双无奈道,赶紧压下他的手,“你这人怎么回事,一到我面前就没个正形?你这德性,谁能想到最近发生的一大半事情都是出自你的手笔?”
陌青岚听着邪气一笑,摸了摸君无双的脸,“你这话算是说对了,就是要让他们看不出来,我才能继续安排下去。要不然被察觉了,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这话听起来并无不妥,可君无双心里却不见得有多轻松。她忽然有一种感觉,眼前看到的陌青岚并不是他真正的模样,他呈现的,不过是愿意给她看到的那一面。
心里有点没底,君无双却不知道如何把这情绪表达出来。思前想后还是选择暂时避开这个话题,她抬头,看着陌青岚道,“对了,你怎么来了?”
“玲珑说你被墨简的人叫走了,我怕你出事,就赶过来看看。”陌青岚如实回答,“她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不过没事找事而已。”轻描淡写地掠过刚才与墨简的对峙,君无双道,“只是我总觉得她不会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嫁给孙贺,但她到底会做什么,我又想不到。”
“想不到就不去想了。”陌青岚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指尖拂过她眉间的皱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不还是你告诉我的。”
“话虽如此,但提前准备好总是没错的。”君无双轻叹一声,苦笑道,“只怕这日子又得不太平了!”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抹凝重。然而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这样静谧的时光对他们来说并不多得,于是只携手慢慢往回走,却没有再提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君无双的生活依旧是每日练练琴,与陌青岚斗斗嘴。可宫里面其他人却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距离墨简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那种紧张地气氛几乎能蔓延到君无双居住的小院来。
而墨简自从上一次找事儿后,也再没有出现在君无双的视线里。听闻她每日里中规中矩地跟着嬷嬷们学习大婚礼仪,无事时也是呆在自己宫中不到处走动,像是转性了一般。
至于墨祈也安静了许多,他整日里都忙着去讨好墨昊阳,想要重获恩宠,却总是自讨没趣又被墨昊阳骂个狗血淋头回来。
君无双听着玲珑每日里带回来的新鲜事,忽然觉得日子就这样过其实也不错。尽管她知道,当她选择踏入沧澜皇宫那一刻起,她的生活就不会再有平静。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这种想法,这一****正在院中喝茶看琴谱,刘庸却忽然出现,并且还携了圣上的口谕。
“君师傅,有好事要恭喜您了。”
刘庸笑得平和,可君无双却从他的语气听出了一点异样。她面不改色地行了礼,谦和问道,“不知刘公公说得是什么意思?奴婢愚钝,怕是不懂。”
“传圣上口谕,要君师傅你在公主大婚期间担任首席琴师,安排关于婚礼时所有的表演。”说着,刘庸顿了顿,这才笑道,“婚礼会举行三天,这三天君师傅得跟着公主前往孙家去,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啊!”
殊荣,意味着别人没有得到过的恩荣。
可君无双却从这殊荣中预感到一丝风雨欲来的冷意,然而面对着刘庸,她只能淡然一笑,“奴婢领旨,多谢陛下恩赐。”
刘庸却是多看了她一眼,眼中深邃意味不明。
就这样送走了刘庸,君无双转过身,刚好看到陌青岚从另一边的墙檐上冒出头,表情也很是凝重,“没想到她竟然会想出这招。”
君无双却是摇了摇头,“墨简不过是一颗弃子,她说的话,如果墨昊阳不往心里去,是根本不会下这样的旨意的。”
“你的意思是……”
“还记得之前,我曾找鹰爪,要他派人在院子里盯梢一事吗?”君无双缓缓道,“我可能忘了告诉你,我之所以会这样做,完全是因为刘庸的提醒。”
对于上次的事,陌青岚知道的并不多。此刻听君无双这样说,神色变得有些莫名,“他说什么了?”
“那****不过是带了内务府准备的东西给我,本来这种事完全不必他亲自来的,所以我便多留了几分心。”君无双想了想,“然而他把东西给我后,却看了看这院子,说太过安静了。他的意思是,越安静的地方越容易出事。”
“这可不像是多话才说的。”陌青岚立刻想到了关键处,冷哼一声,“那老东西,精得很。”
“谁说不是呢。”君无双微微皱眉,“他不可能说没用的话,也不可能做没用的事。然而想想他不过是个太监,哪里会知道那么多内幕?所以我想,这有可能是墨昊阳的意思。就拿刚才这道口谕来说吧,墨昊阳怎么会看不出墨简对我的讨厌,还偏偏让我陪着她去孙家,这……”
“可我看墨昊阳的德行,却不像是有这么多弯弯肠子的人。”陌青岚却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赞同君无双的话,“他虽为皇帝,但心思明显不在这些权谋斗争里。恐怕……是有人在背后做推手,借着墨昊阳身边的人,先是提点你解决了墨简,又想趁此机会除掉你。”
“会是谁呢?”君无双第一次觉得想不明白,脑袋里似乎有一团浆糊,“能将墨昊阳身边的大太监收为己用,这也太……”
太不可思议了。
“罢了,先不要去想这个了,我会让墨童好好调查一下刘庸的背景,看看他多跟谁接触,希望能从中找到线索。”陌青岚瞧着君无双如此头疼,出声提议道,“你先筹备去孙家时要注意的吧,我总觉得,这次要出大事。”
君无双只能点头,可对于要筹备的事宜却还是把握不好。毕竟谁能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呢,防患于未然固然好,可也耐不住敌人出其不意。
就这样在紧张的气氛中又度过了七天,公主大婚的日子终于来了。
一大早宫里面就忙活起来,因着宫里就这么一位公主,所以墨昊阳几乎无所不用其极,不仅准许墨简乘八抬大轿,还允许其从皇宫正门出嫁。
早就有嬷嬷和宫女们为墨简梳洗打扮,正红色的嫁衣加上镶金边,针脚圆滑,做工精细,一看就价值不菲。墨简此刻正梳着妇人髻,头上四支红宝石步摇在阳光照射下微微闪着光亮,并不刺眼,还让人觉得华贵。凤冠被戴在头上,垂着的珍珠珠帘挡住她妆容精致的面庞,她手中拿着玉如意,正由礼教嬷嬷搀扶着去向墨昊阳跟孙瑾澜做告别礼。
君无双此刻正在下方跟随御乐坊的几位一等乐师奏曲,随着唢呐高昂欢快的曲调,她们的琴声也流露出喜悦的乐调。因着今日日子喜庆,连她们这些琴师也身着暗红的裙装,彰显着大喜之色。
墨简随着礼教嬷嬷的指引向墨昊阳他们行了大礼,随后就见墨昊阳起身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这一去就要做人家的儿媳妇了,切不可再像宫中一样任性,凡事都得记得自己的身份,可不能给父皇丢脸啊!”
孙瑾澜在旁边一听,不由微微一笑,“今日是公主大喜,陛下没得说这些做什么。”说着,她上前柔声道,“我虽为孙家人,但也是你的继母。此刻去了,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一定要进宫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墨昊阳很是满意地看了孙瑾澜一眼,显然对她的说辞感到舒心。
不向着本家却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表现得体又不失关心,这才是皇后该有的样子。
君无双在台下不动声色地观察众人,忽然觉得男人跟女人考虑的点,还真是不一样。墨昊阳时刻都在念着不要让子女丢了自己的面子,而孙瑾澜却是从女人的角度出发,知道墨简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
她的目光移向墨简,见她只是含笑谢恩,平静而有礼的表现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行礼过后,墨简被扶上八抬大轿,在众人的欢贺声以及宫中乐曲的鸣响中,从正门抬着去往孙家。
其他乐师在将墨简送至宫门时,就不能再前行了。君无双便将自己的琴交给身后的一位乐师,抬脚步入宫婢队列里,跟着大部队往孙家走去。
婚礼要在孙家举行三天,她的任务是要在这三日内为前来贺礼的宾客们奏曲,这也算是墨昊阳对孙家的恩典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孙家走去,街道两旁的民房中,多有平民扒着窗户偷看,脸上也是挂着满满的笑容。
就这样走了大约一刻钟,前方忽然传来一阵热闹的欢呼,听着爆竹的响声,君无双意识到,这是到了孙府了。
手不自觉地握紧,她小心地打探着周围环境,并没发现什么异常。避开上前伺候的宫女,她瞧着墨简被扶下轿撵,立在门口的孙贺立刻上前接过她的手。
此刻爆竹声再起,围在孙府门口的人们口中喊着“恭喜”,就这样将新人迎进了门内。
君无双则是留在了最后才进门,与同样等在门口的陌青岚不自觉对视一眼,见对方点了点头,神经这才送了几分,由着下人的引领,去往乐师应该奏乐的场地。
此时墨简跟孙贺在高喊中行了拜天地之礼,随后便被迎进了洞房。宾客热闹的喧哗声顿时响起,君无双也坐下,领着孙府自有的乐师们开始奏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