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沁王爷身后紧随着的那两个装束奇异的男女,不独寒枭不认识,就是连已经走出来的英白眉也未曾见过。那男人身材消瘦,高挑挑如同一杆细竹,头上巍巍峨冠,身上飘飘博带,肋下斜佩着一柄阔可盈掌的长剑,神情倨傲,一双鱼眼似乎瞧不见世上任何人。那女人也是身材高挑,一头金发,身上裹着玄色衣衫,手中捏着两杆花枪。
空寂方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格尔沁王爷大驾光临敝寺,令敝寺蓬荜生辉,接驾来迟,还望王爷汪洋海涵。”格尔沁王爷注视着空寂方丈,良久未曾开言,又瞧了瞧寒枭和英白眉等人,还是尊口不开。寒枭陡然想到,格尔沁王爷应早已与项青峰约好,今夜由项青峰下毒加害空寂方丈和自己,他率人前来接应,却不料事机不密,项青峰施毒不成,空寂方丈和自己生龙活虎一般在此迎候,格尔沁王爷必然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还在空禅寺中,虽然他乃是一代枭雄,却仍是虎毒不食子,此时大有投鼠忌器之忧。寒枭轻声一笑,回过身去,道:“英大哥何不把凝嫣郡主请出来拜见她的父王,也看看她的父王何等的威风八面,英雄了得。”英白眉闻言,心中领会其意,退回斋堂,将凝嫣郡主搀扶出来。格尔沁王爷一见女儿无恙,才缓缓颔首,道:“本王爷今夜冒昧拜寺,惊扰了佛家清修之地,还请我佛见谅。”他口中说请我佛见谅,却不说请方丈大师如何,分明是已经不把空寂方丈放在眼中。空寂方丈如何听不来他此言中的深意,慈眉微动,悲怀一舒,仰面笑道:“我佛慈悲,焉会计较世人惊扰之举。王爷素来博闻雅达,自然明白我佛慈悲之怀。”
格尔沁王爷炯炯目光转向项青峰,道:“空见方丈,本王爷已经奏请朝廷,空禅寺有你住持,你可曾向寺中诸僧明示朝廷的旨意?”项青峰偷眼瞧了瞧空寂方丈,虚声道:“王爷的意思,贫僧还未来得及向寺内诸僧明示。不过,今夜王爷莅临敝寺,便是带着朝廷的旨意而来,想必寺内诸僧无不拜服谢恩。”空寂方丈淡然一笑,道:“老衲有一件事情需向王爷禀告,敝寺原空见和尚由于欺师灭祖,背叛佛祖,已经在方才被老衲替佛祖逐出佛门。此时,这个人已不是佛门子弟,而是名叫项青峰的佛门弃徒。”格尔沁王爷盯着空寂方丈,沉声道:“大师所禀告的事情,事发突然,其中是非曲直,尚难定论。是以,本王爷对此深为怀疑其是否合乎佛门成法,是否合乎朝廷法度。”
寒枭徐步走到项青峰身前,项青峰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目光虚飘地瞪着寒枭,问道:“你要怎地?”寒枭一展衣袖,道:“你怕我怎地?若非心中无鬼,你害怕什么?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已经被逐出佛门?”项青峰再度后退,瞠目结舌地道:“敝寺里的事情,岂能容你置喙?”寒枭突然出手,两根手指便抵在项青峰的咽喉上,厉声道:“莫要以为你当了何人的走狗便可以肆行无惮,在下完全能够在你新主子的眼前将你送上西天极乐世界。”格尔沁王爷目光深沉,一言不发,他身后的黄无眉跳出来,戟指着寒枭,怒骂道:“大胆小儿,居然敢在王爷面前大发淫威,莫非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寒枭轻蔑地一笑,道:“手下败将,也敢在在下面前张牙舞爪,莫非忘记了前事不成?在下倒很有兴趣将你的胆子挖出来看看,到底是狗仗人势,还是色厉内荏。”此言一出,格尔沁王爷也在不动声色中目光发虚,悻悻地瞧了黄无眉一眼。
黄无眉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一张老脸阵青阵白,手指还在空中,却已经僵住。那两个奇服男女缓缓地向寒枭逼近,那男人干巴巴地道:“听闻阁下武功不俗,手段惊人,咱们夫妇便会你一会。”那女人声音如同夜枭,噶声道:“咱们夫妇最喜欢与自以为是的人交手,通常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和咱们夫妇交手之后,就永远不会自以为是了。你可知道为什么?”寒枭哦了一声道:“永远不会自以为是的人,当然已经成了死鬼。”那男人呵呵一笑,道:“阁下倒是聪明的很,不过聪明的人也会死,也会变成死鬼。”那女人接着道:“聪明人死掉后,就是聪明鬼。你的样子,的确像个聪明鬼。只可惜聪明鬼也是鬼,是活不成了。”寒枭听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甚是好笑,心中一动,便已经猜出了二人是谁,笑道:“聪明鬼即便活不成了,也比世间的活蠢人强,不是强一点,而是强一万倍。两位这么喜欢把人变成鬼,莫非就是人称海外活死人的左氏夫妇?”
黄无眉终于找到了话头,高声道:“你猜对了,这对贤伉俪,就是隐居海外多年的活死人夫妇。”寒枭仰面大笑,笑声激越,倒令左氏夫妇面面相觑,不知道寒枭为何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