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枭的手已经触到了茶壶,寒鴂的手就后发先至握住了茶壶把,见寒鴂的手先寒枭捏住了茶壶,凝嫣郡主的提起的心落回原处,轻轻舒了口气。寒鴂睨着她,揶揄道:‘还没有成人家的嫂子,就算计起了小姑子。生怕大哥触了茶壶中毒,却放心让小姑子涉险。“凝嫣郡主轻笑一下,温声道:”你多疑了,此时此刻,咱们三人生死结系在一处,可谓是同舟共济,相濡与沫,无论是谁都不能涉险。'“寒鴂也轻笑一下,道:“我可不会与你相濡与沫,你若想找一个相濡与沫的人,还是问问你寒大哥吧。”寒枭向她们摇头示意,暗示她们不要肆意讲话,因为他早已领教了那老婆婆的千里顺风耳的厉害。就在这时,里间里传出老婆婆的声音:“你们打情骂俏是无妨的,不过不可亵渎了我的一片好心,那壶茶里没有什么毒物,有客远来,解我寂寞,我怎么忍心毒死你们?在江湖上小心谨慎是对的,但是也不可滥用小人之心以度君子之腹。"
寒枭哈哈大笑,很是豪情万丈地道:“这两个丫头年纪尚幼,迷迷糊糊,哪里懂得世道人心,哪里知晓江湖规矩,仅就此一处,就比你不知逊色多少。在下代这两个丫头向你负荆请罪,也算个你一个交代。“听他这样说来,里间便再无声息。寒鴂没轻没重地用手指点着寒枭的眉心,眼睛紧眨,似乎在取笑寒枭此时好像一个人老心不老的登徒子。寒枭没有理会寒鴂,从寒鴂手中取过茶壶,自己倒了一碗,正要端起,凝嫣郡主不住摇头,寒枭淡然一笑,端起碗来痛痛快快地灌进肚腹之中。凝嫣郡主正欲说话,那老婆婆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立在了她的身前,淡淡地说道:”你这个情郎哥哥是个精明人,在如此荒原之中的奇怪客栈里,谁不多加小心,倘若我在茶水中下毒,岂不是迂阔到家了?你应知道,越是不能放心之处,越是大可放心之处。你虽然是冰雪聪明,不过比起你的情郎哥哥来,却是大为逊色。“一双精芒四射的老眼盯着寒枭,悠悠然接着道:”你这后生小辈,胆色过人,精明过人,适才那一声清啸与我的风雷劲神功势均力敌难分高下,也当得武功过人四个字,与我装腔作势,着意周旋,更是机变过人。你这般处处过人一筹的后生,我怎么也要叫你多活几时,是以,你们都不必担心,我想要杀死你们之时,自会知会你们。此时,你们还是既来之则安之,有得喝便喝,有得吃便吃,我断然不会让你们成为饿死鬼。“扭转身形,便欲回里间。
寒枭也注视着那老婆婆,正色道:”在下多谢婆婆美意,此时咱们已经开诚布公,我想我这两个妹妹也不会胡乱猜疑了。“悠悠起身,竟随着那老婆婆向里间走去,寒鴂与凝嫣郡主面面相觑,猜不透寒枭有何意图。寒枭与那老婆婆走进里间,却是厨房,此时已是灶中火正红,案上肉正香,寒枭笑道:”婆婆端的是好厨艺,在下闻到这肉香,已是馋涎欲滴了。"目光飘忽,就瞧出来,这厨房里面还有老婆婆的卧房,卧房的门微合,一时之间看不清卧房里的情形。那老婆婆瞧出了寒枭窥测她卧房的心思,竟然轻笑了一声,道:“有如此两个人间佳丽相伴左右,你还不知道餍足,竟然好不知礼,偷瞧一个可以当你祖奶奶的老婆婆的睡房。你若想看,便看个够吧。”说话间,将卧房的门打开,寒枭目光一扫,只见里面极为简朴,只是一张床榻,一把小凳,不过寒枭的眼神还是捕捉到了让他预料不到的物事。在这自奉甚俭的卧房里,居然有一幅画,画上是一个衣袂翩翩的男子,正长身玉立在山巅。这幅画下,摆着一张供桌,桌上横放着一管霜竹洞箫。寒枭心念急动,脸上却是漫不经心,甚至还有些失望之意。
寒枭将老婆婆做好的一锅香肉端到客栈大堂,放在桌子上,慵懒地坐下,瞧了瞧寒鴂和凝嫣郡主,道;"婆婆盛情,不可辜负。“这时只听得那老婆婆在里间唤道:”你们两个丫头,快来给婆婆我帮帮忙。“寒鴂和凝嫣郡主应了一声,翩翩起身,帮着那老婆婆摆布碗筷,罗列酒菜,倒也忙得不亦乐乎。寒枭幽幽地向客栈门外望去,渐渐地夜色苍茫,那层层的荒草若隐若现,那满地的纸钱倏忽飞旋,他似是若有所思,又似心不在焉。那老婆婆从他眼前来来去去,他竟然连眼睛眨也未眨。老婆婆终于在将最后一道菜摆在桌案上时,对他开口了:”魂兮回来吧,少年郎。“寒枭竟然呆了呆,才自失地一笑,道:”在下想必是困倦了,以至于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