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枭悠悠道:”相思公子的这管洞箫竟有这般魔力,在下无奈之下冒犯了如此圣物,恕罪恕罪。“薛梅心缓过心神,见自己竟然在寒枭的臂弯,凄然叹息,道:”孽障啊孽障,遇见了相思公子已误了终身,未料到现今又遇到了你这个杀不死的孽障。莫非,莫非-----“听她迟疑不语,寒枭忙撤回手臂,道:”再度冒犯前辈,该死该死。“薛梅心瞧了瞧寒枭,道:“应是前世的冤孽,让你我相逢。杀死你,我已经万万不能;娶了我,你也是万万不能。我只有一死,以遵当年之誓了。”寒枭忙道:“前辈千万不可有如此念头,在下有一个师傅,号叫阴阳散仙,神目如电,通三界,断阴阳,找到他,必会有法子将前辈当年之誓周全过去。”薛梅心目光还是幽幽地注视着寒枭,似有剪不断理还乱清愁,道:“你虽然将我赢了,却未必就离得了这藏慕峰。”寒枭哦了一声,问道:“此话怎讲?”薛梅心道:“你已经惊扰了藏慕峰,而此地要么有来无回,要么有死无生。我杀不了留不住你,别人却未必会放你离去。今夜,你们且在我这里安歇,明日我便带你们去个地方。那个地方,无论你们是死在这里,还是要离开这里,都势必经过。”
寒枭托腮沉吟良久,暗暗运筹,薛梅心知道他此时心事重重,淡然道:“你有枭雄之资,却无枭雄之性,即便是纵横天下,也只是为人做嫁衣裳罢了。倘若你有枭雄之性,很多事情以你的心智和机变,易如反掌。”寒枭也淡然道:“做枭雄太累,做英雄又太苦,其实在下只想做个率性而为无拘无束的闲云野鹤。只不过,现今情势,难以如愿以偿罢了。”说话间走到凝嫣郡主和寒鴂身前,将她们的穴道解开。二人幽幽醒来,茫然地看着寒枭,寒枭微笑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人生不过是白驹过隙般的悠悠一梦罢了,到头来,枭雄也罢,英雄也好,都只不过是一抔黄土,一场秋凉。斜阳草树,寒鸦秋萤,才是归宿。”
因客栈已在寒枭与薛梅心交手时房顶破散,薛梅心引着三人来到了自己的卧房,道:“这间房子下面别有洞天,咱们今夜就在那里安歇。”三人刚走进卧房,一点灯火被风吹起,竟然引燃了供桌之上悬挂的相思公子的画像,只见清火忽忽,瞬时间就将画像焚烧一尽,只留下淡淡的纸灰仿佛飞蛾一般簌簌而飞。一见画像被焚,薛梅心先是一惊,随即未语泪先流,黯然长叹,道:“苍天早有定数,如之奈何?”却见纸灰恍若一地忧伤,甫入眼帘,即入心底,此中情愁未下眉头,已上心头。
寒枭三人俱是悲悯地瞧着薛梅心,却无言相劝。薛梅心定了定神心,轻拍供桌,地上便戛然露出一个洞口,昏黄的灯光随即迸出,四个人相跟着走进洞口,只见一条地道逶迤在前,缓缓向上吐出,行渐远渐无穷。此地道皆是由巨石雕琢筑成,每行二十步便凿出相对的两个灯槽,点着长明灯,每行五十步,便是相对两个门户,应是另有福地洞天,每行一百步,便相对立着两个石雕星象,应是机关所在。随着薛梅心走到第一对石雕的子鼠星象前,薛梅心拍了左手边石雕两下,随即拍了右手边石雕三下,方才走过的四个门户打开。薛梅心道:“今夜你们就在石室里安歇吧,明日一早随我前行。你们断不可妄自行动,这里机关重重,轻则身受重创,重则性命不保。”
寒枭粗粗巡视了几眼,问道:“此处可是通向藏慕峰的巅峰?”薛梅心答道:“不错,正是拾级而上,直贯到巅峰。”寒枭哦了一声,大有深意地道:“如此说来,还有一条与这条地道呈双龙之势的地道,那条地道应是从巅峰直通山外,并与这条地道首相衔,而尾相悖。”薛梅心凝然注视着寒枭,淡然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过于聪敏了,小心惹起天妒,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寒枭傲然一笑,道:“人生如梦,即便是梦,也要醒着做,却不可糊里糊涂地做。”寒枭说罢,引身走进一间石室,却见石桌石椅石榻俱全,便倒身于石榻上,合上了双眼。
凝嫣郡主和寒鴂也各自寻了一间石室,安顿下来。薛梅心瞧着他们进了石室,幽幽一叹,转面注视着地道延展的方向发起呆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她身后叹道:“夜深人不寐,难道有无尽的心事不成?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你这里幽幽心事几曾知,苦的只是自己。”微微转面,就见凝嫣郡主双目皎如明月般地瞧着她。薛梅心低声道:“你这丫头知道什么,却在此胡乱说话?”凝嫣郡主也低声道:“我是女人,自然晓得女人的心事。你这些年来之所以相思印骨,情伤难愈,只是因为你离群索居,一个人苦捱。若是你还在紫陌红尘之中,或许早已经痊愈。依我看来,薛姊姊还是随着我们离开这里,重回锦绣人间,到那时以薛姊姊这般品貌如同天仙,自然另结良缘,也将那段孽缘彻彻底底付诸东流,化为飞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