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晴焦急的四处寻找黑鹰的身影,一边忙着扶起伊洛儿的身子。可是后者根本就没有理会,一动不动的抱着自己的头部蹲在地上。
“你怎么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手伸到伊洛儿的面前,“我扶你起来吧!”
伊洛儿一愣,抬头却是迎上了一个怀孕的女人。而她的身侧有两辆购物车停着,伊洛儿想起,刚才排在自己的面前的就是这个女人。
女人丰韵的脸颊藏不住的喜悦,左手贴在小腹上,右手伸在半空中。伊洛儿盯着女人的肚子,然后小心的伸出了手去触摸。
“呵呵!有八个月了呢!过段时间宝宝就要出来了。”女人的笑声徘徊在伊洛儿的脑海里。宝宝两字刺激了她的神经,记忆中那些无法磨灭的红慢慢的将她掩盖,将她吞噬。
或许是宝宝感觉到了外物的触碰在女人的肚子里不安的挪动了一下。女人幸福的扬起了笑容:“宝宝可调皮着呢!”
伊洛儿如是被雷打到了一般,惨白着脸急急的把手收回来。错愕的抬头去寻找芳晴的身影,似在询问,似在求证。
芳晴脸色突变,拉起伊洛儿的手说道:“我们出来也有好一会儿了,我们先回去吧!”伊洛儿的眼神让她不敢直视。
脑海里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红色的液体越来越多。伊洛儿踉踉跄跄的起身,推开芳晴就往外面走去。
为什么?为什么她感觉到宝宝在跳到之后心事那么的疼?为什么她能感觉到宝宝在喊妈妈?为什么宝宝在哭?宝宝?宝宝呢?
“洛儿,洛儿,你等等我。你别乱走啊!”芳晴回过神的时候,伊洛儿已经走上了电梯。她急冲冲的样子让芳晴担心。
脸色凉凉的,伊洛儿抬手抹了一把。是泪!她哭了吗?可是她什么会哭?心跳愈加的快了,有什么东西就快钻出脑子。
“洛儿,你不要跑!”芳晴在后面拼命的追赶着。
对不起,孩子不能留。
是谁?是谁在一遍一遍的重复这句话?满世界的红,肚子一抽更胜一抽的疼。伊洛儿疯狂的跑,她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那个男人是谁?那么多血是怎么来的?还有,宝宝,宝宝呢?
超市的构建是属于那种地下室,这时候的伊洛儿不管不顾的跑上来之后,面对四周射来的带着奇怪的目光,一时就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只觉得好累,不可抑制的累。伊洛儿绕过一个转弯,抱着膝盖慢慢的靠着墙蹲下。
随后跟上来的芳晴没有注意要墙角的伊洛儿,以为她已经跑的无踪,焦急之中也就只有摸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伊洛儿努力的把自己缩成一团,紧紧的用手抱住自己,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不那样冷。意识中的人是谁?有什么要破壳而出?
“爸爸,爸爸,呜呜呜呜……妈妈,妈妈……呜呜呜……”
伊洛儿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蹲在墙角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又个小男孩在旁边哭的好不伤心。伊洛儿怔怔的,小男孩蹲在她的旁边一边抹眼泪,一边嘴里喊着爸爸妈妈,估计是走散了的孩子。
“你,你不要哭了。”伊洛儿听到自己是这样说的,看到孩子哭,她的心会难受。
小男孩明显也是才发觉自己的身旁有人,硬是停下了哭声,看了伊洛儿之后才又开始哭诉:“呜呜……爸爸不要我了……我找不到爸爸了……”
小男孩无意的话让伊洛儿脑海中的一个身影清晰起来,有个女孩哭着说,我会赚钱还你,我会打工赚钱还你……
心似被撕开两份,伊洛儿捂上嘴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三年前,她从天堂到地狱的一瞬间。三年来,她抱着那么点微小的期待委曲求全。可是,她得到了什么?初恋的放弃跟重新被带回的囚禁,那个还未成型的宝宝就这样无声的消逝。
“洛儿。”有一双手按在伊洛儿的肩膀上,熟悉的气息让伊洛儿一顿:“洛儿,跟我回去。”唐漠北说完就去牵伊洛儿的手,收到芳晴电话的时候,他抛下会议室所有的管理人员就直接赶到这边。里里外外的找了好几遍,要不是刚才她站起来,他还真的就找不到她。
“不,”伊洛儿激动的甩开了唐漠北的手掌,“你这个凶手,凶手。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
唐漠北眼中的欣喜一闪而过,之后涌上的是不可掩饰的伤痛。凶手,她用这个词在形容他……或许,她说的没错。那碗鸡汤确实是他亲手端给她的,只是路过时间能够倒退,他还是会端上那碗鸡汤。
“洛儿,跟我回去。”他再次的去牵伊洛儿的手,她能恢复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恨,她的恨如果能让她好好的活着,他也心甘情愿被她恨。
“不,我不要。”伊洛儿狠狠的再次甩开唐漠北的手,往后退开了好几步,用右手的食指指着唐漠北:“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为什么?你说过要还我自由的,现在宝宝没有了,我们什么也不是。我再也不要跟你回去。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再跟你回去。”
伊洛儿激动的样子让唐漠北有一瞬间的迷糊,她从来都不会在他的面前表现这种歇斯底里的样子。
唐漠北直视伊洛儿的眼睛,抿紧了嘴巴。刚才伊洛儿的大喊大叫已经是招了好多过路人的视线。
“跟我回去。”还是这句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容拒绝。
伊洛儿再次往后退了几步,保持着跟唐漠北四五步的距离:“你凭什么要我跟你回去?你这个凶手,凶手!”
唐漠北的脾气被挑起,扬了扬眉头,他可以宠她,但是不代表他能容忍她一次次的反抗,一次次的无理取闹。
“再说一次,跟我回去。”
伊洛儿咯咯的笑了几声:“唐漠北你以为你是谁?我不是你的谁,我不要跟你回去,我也不会再跟你回去。”
说完,伊洛儿一扭头的就冲出了超市的大门。车流不息的马路越来越近,伊洛儿闭上眼睛,脚步不停。那种决绝跟拿刀片划过手腕时一样,耳旁的风在呼呼的吹着。一滴眼泪随风飘散,就让一切都恢复平静吧!唐漠北,我知道强势如你定不会放我离开。与其在你身边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还不如去找那个有缘无份的宝宝。
“洛儿……”唐漠北身手敏捷的揽住了伊洛儿的身子,一辆车子就擦了衣角驶了过去。唐漠北心有余悸的紧搂了伊洛儿的肩膀,强迫她往路边走去。
奈何伊洛儿是发了疯一般又推又咬,唐漠北没法只有强势的将她抱起,见黑鹰已经把车子开到了旁边,直接就一手揽着,一手开车门,把伊洛儿给塞进了车厢内。
猛烈的撞击让伊洛儿有一瞬间的清醒,在看清自己还是被唐漠北给抓住之后鼓足了劲就去扳门把手。
他是凶手,是杀害宝宝的凶手。她不要再见他,不想再见他。他说要宝宝,他说的话怎么转过头就忘记了。
伊洛儿忘不了宝宝离开的每一个瞬间,那个痛比这三年的痛还要深。
“那也是你的孩子啊。纵使你有千万个不愿,纵使你想要拿掉孩子。为什么还要在我的面前说那样的话?唐漠北,这种把别人的痛苦捏在手心时,你是什么感觉?当孩子死去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你的心还会不会跳动?”
还有什么能比这句控诉来的深刻?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他的目光看向窗外。
“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还算不算?”伊洛儿的激动无法平息。
算不算?唐漠北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是一句话卡在喉咙,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
她痛苦,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掉落,她的每字每句都带着颤抖……
“算。”
“可是,迟了。唐漠北,这已经迟了,在你亲手奉上那碗药的时候就迟了。我不要自由了,宝宝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曾有过。当初我是父母手中的公主,可那也是十八年的保质期。当初我口口声声跟你要自由,可是你毁了我的所有,我还要自由做什么?我原本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我以为自己是你手中的一条宠物狗,现在我知道了,我不是。是我太看得起自己,所有的游戏都由你铺好。我在表演你给的人生。在你毁了我那么多之后,你以为我还稀罕你给的自由吗?我恨你。”
最后一句,她说的平静,没有了之前的愤愤不平。
他在她一迭声的质问中沉默了,从来都不曾想伤她,可已经伤了她那么多。从来只是想打破她的固执留她在身边,却不想毁了她那么多。到底是他错了!
他迟疑了,忘记了她的意图,忽视了她放在门把上的手。一阵风吹进车厢内,哭泣的人儿没了踪影。
也就是那个迟疑,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迎向一辆飞奔的车子。时间开始定格,他却迈不出一步。明明以他的身手不会那么慢不会那么迟钝,明明她的动作在停顿……
如果我没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遇见那样的你。你的一生是不是风平浪静?如果我没用那样的手段,那样的极端拥有你。你是否会多看我一眼?如果我及早的给你自由,给你想要的所有。今天的你是不是不会选择这样的,离开……
终究还是没有如果……
伊洛儿,终究还是我不该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遇见那样的你。我已知道自己错了,可你还愿意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