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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结局的最后

一直沉默在一旁的宋帝王忽然问道:“那你进入福地之后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快就退了出来?”这个问题算是问到肯綮上了,因为正是由于杨夂约的早早退出,才使计划全盘崩坏,这也是最让众人不解的地方,虽然地藏王菩萨给出的解释是这个孩子悟性奇高,看破真假,但他还是不相信有这么扯的孩子存在,他觉得在福地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使杨夂约被迫提前退出的,所以如此想来,宋帝王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

杨夂约皱着眉头,露出一个“这个问题好奇怪的表情”,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啊,我自己主动退出来不可以吗?哦,要说有什么好玩的事儿的话,那就是我一醒来躺在床上,床上有好多赤身裸体的姑娘,这把我吓了一跳。”

宋帝王看杨夂约眼神中满是不以为意的肯定,这才相信了这世间还真有如此“奇葩”的少年。

杨夂约道:“其实我也很想在里面多待一会儿的,毕竟醉死温柔乡也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嘛,但是我并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我是想看看阳光到底能不能伤害到我,答案是不能,虽然隔壁老爷爷告诉我这里的人造光伤害不了鬼,但是凡事不能总是一味的接受别人的说法,总要联系科学知识来想一想不是吗?光,无论是什么光,太阳光,月光,灯光,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都是由不同频段的电磁波组成,可见光都会发出人眼看不见的红外辐射,就好比不同度数的酒,酒里的成分是一样的,只是含量不同而已。这么想的话,凭什么鬼就不怕人造的自然光呢?可以假想在福地中的鬼的身上有什么能够防辐射的东西,做了假设之后我就去验证,当时阳光照进屋内,床上的姑娘全都裸着,自然这种防辐射的东西不是什么佩戴着的装饰品,我仔细地看了看姑娘的皮肤,发现上面竟然有一层膜一般的物质,透明的非常薄,如果不是往这方面设想过的话,估计一辈子也发现不了这一点,即使是与他们朝夕相处。但是在意这一点的话,反而能很快就发觉了。这个感觉就像是你买了新手机,发现新手机上贴了膜,如果不刻意去观察到底贴了几层膜的话,可能你永远也想不到你的新手机实际上贴了两层膜,因为这太细枝末节了,没多少人会去关注。”

地藏王不禁心中一颤,因为那个福地就是他一手创造的,那种保护鬼魂不受阳光侵害的薄如蝉翼的膜也是他设计制造的,这个事情连一些阎王们都不知道,从古至今进入福地的那么多人里,没有一个人看出来这一点,所有人都固执地相信鬼魂不怕地府的人造阳光,没想到这个千古之谜竟然被一个少年在仅仅半柱香的时间里就破解了。这就是关注点的问题,旁人进入福地只顾着享受了,谁会去思考一些科学的真理呢?也只有眼前这位“奇葩”的少年会这样做吧。

杨夂约继续道:“之后我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也有那种薄薄的膜,我站在阳光下,用指甲把膜划得稀巴烂,虽然很快那膜又恢复了原状,但是在破裂期间,我并没有感觉到阳光带来的伤害,我没有感到任何疼痛。而且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我想各位可能忘记了,我少能视鬼,从小与鬼进行了很多次的搏斗,我睡觉的时候,身旁是必须放一个能调节灯光亮度的手电筒的,每次有鬼来骚扰我,我就用光来照他们,有几次来了非常厉害的恶鬼,但是在我手电筒最强光的照射下,还是受伤不浅,有这种经验的话,其实就能很容易地对现状产生怀疑了。结合我不怕阳光这点加上之前的种种猜忌,我终于在心里完全确定了,我并不是死人,我还活着,这些都是你们地府在搞鬼,说实话我当时内心真的挺震惊的,传说中非常公正严肃的地府竟然会联合到一起,来害一个未成年的小孩。”

地府那边沉默不语,再次赧然起来。

杨夂约道:“确认了我并未死亡之后,我就知道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既然你们是要害我的,所以你们让我干的一切都是在置我于危险当中,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还能够安心地在福地中享受呢?当然是要赶紧退出来了。哈,结果一退出来就看见你们这一帮人在做广播体操。那肯定是要害我了,是想把我封印起来吧。之后的一切你们都知道啦,我虽然奋力抵抗但还是被抓进了笼子里。所以说,有时候有脑子也解决不了问题。唉呀,讲到这里我脖子都酸了,还好我现在算是鬼魂,不会口渴,否则我肯定是要管你们要可乐喝的。”杨夂约扭了扭脖子,绕了绕肩膀。

宋帝王这时忽然开口道:“好,我们承认,你的确非常聪明,观察事物也非常的细致,这些我们都很佩服,也感谢你给我们这些地府的神灵上了一课,我们也承认,我们确实是想抓住你,原因很简单,你的体内封印着恶魔,这点你不会一直没注意到吧,而那个恶魔马上就要觉醒了,你从小到大应该有过变成刚才那副人模鬼样的时候,所以你应该能想象到,如果恶魔完全觉醒会发生什么样不可控制的事情,为了人间的和平,我们不得不将你从人间带走,带到这里,然后在这里把你封印起来,永绝后患,让危险远离人间,将未知的危险扼杀在摇篮中,所以,你不要怪我们。”宋帝王说完之后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杨夂约愤怒地嘶吼辱骂,他自己都知道这番话有多么的让当事人难以接受。

没想到杨夂约淡淡地说道:“嗯,我不怪你们。”

宋帝王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看杨夂约,发现他一脸的淡然,他以为杨夂约没有搞清楚接下来迎接自己的结局,于是问道:“杨夂约,你可知你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吗?”

杨夂约道:“大概是将我永远囚禁在这里吧。不是说要封印我吗?”

宋帝王道:“没错,我们想把你永远地封印在福地里,最初我们是这样打算的,我们知道如果单纯地将你囚禁在这里单纯地将你于人世间抹杀掉的话,对你太不公平了,而且我们也将终生自责,所以作为对你的补偿,我们决定把你封印到福地中去,福地之所以叫福地,是因为那里有生灵向往的阳光,而且还能够扮演不同角色,能够发泄各种欲望,在那里几乎能做到无所不能,所以才叫福地。我们把你送到那里,是想用这种享福的方式补偿你。所以你也不要觉得我们地府有多奸诈多邪恶。我们为了简单的和平,真的很难做。”

杨夂约直视着宋帝王,眼神空洞,没有丝毫因为自己能够无限享福而喜悦的成分。

他突然掷地有声的说道,语气铿锵有力地说道:“所以我说你们地府这帮人天真幼稚啊,你们总以为欲望能够填满一个人的所有,总以为人们只要能实现欲望就会无限满足,哼,甚至还觉得把我困在福地里是给了我天大的好处。你们把凡人想得太丑恶了,你们把人想的太简单了,其实无论现实再苦再累,我们也能够欣然接受,但如果身边的一切都是虚构的话,只有那样,才是我最不愿意的。”

地府一阵狂风吹过,吹起杨夂约的长发,吹得阎王们的官服哗啦哗啦直响,但是却吹不灭杨夂约眼中的火焰。那眼神中燃烧着的坚定焰色让这些所谓的神灵汗颜,让他们不禁手抹着额头上的细汗,他们忽然感觉到,虽然杨夂约作为一个人来说,力量是有限的,但是论精神力意志力,这里的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是甘拜下风的,不是说被唬住了,这是一种心甘情愿的折服。

杨夂约抬起手,看着手掌上错落无致的掌纹,缓缓说道:“只有自己的掌纹才是最好看的,才是百看不厌的,也只有在自己是自己的时候,才能够收获到快乐。不论什么样的情感,无论是感动兴奋,悲伤喜悦,那才是真实属于自己的。哈,福地里角色扮演的游戏,终究只是拙劣的表演,是不能长久的。我不想成为别人,在别人的生活里永生,我只想过好杨夂约的生活,哪怕不精彩哪怕很短暂,但那也是属于我的一生啊。”

感化人心的一番话。

很多人,很久都不流泪了,很多人都觉得自己的泪腺干涸了,永远也不会流泪了,地藏王就属于这“很多人”之一,但是现在他的眼角,却不知为何不受控制地泛起了泪光。菩萨心肠菩萨心肠,说的就是菩萨是心软的,是看不下去世人受苦的,所以才有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菩萨一讲。所以菩萨也是很感性的,地藏王就流出了自己感性的眼泪。他心疼这个孩子啊。

阴帅们,阎王们,判官鬼差们,虽然杨夂约的声音不算大,但他们都感觉到了深深的悲伤,有些个已经无声地哭泣起来了,石蛟的眼泪不争气地滴打在衣襟上,那是他悲伤与同情的证明。鬼柯的喉头哽咽着,想说些什么安慰杨夂约,但是张开了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杨夂约却有的说,在他被封印之前他想把自己想说的全说出来,他眼神无光,有些迷离地说道:“迷失自己,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也是我最不愿意去体会的事,与其慢慢地沉沦自己迷失自我,还不如瞬间的消亡,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不觉得福地是个好去处吗?因为我不想变得跟福地里的那些灵魂一样。”

阎罗王道:“你不会跟他们一样的,那些都是幻象而已,而你是真实的,你的灵魂是真的啊。”

杨夂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道:“你真的以为那些都是幻象吗?不是的,福地中所有的人,都是真实的,他们跟我一样,都有灵魂,只不过他们的灵魂堕落了。”

阎罗王还有几个不知情的阎王,所有的鬼差判官听到这话都吃了一大惊,他们的震惊程度就相当于被改变了认知一般。在其他人还在惊讶的时候,阎罗王慌张地向地藏王问道:“菩萨,这小子说的是真的吗?”

地藏王实在没想到,连这个真相都被杨夂约挖了出来,他只好微微点头以示承认,道;“当年的地府,待投胎的灵魂数量远大于胎儿的数量,胎命太过紧张,很多灵魂等待很久都赶不上投胎,而且有很多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愿意投胎的灵魂存在,因为他们实在放不下生前的一切。地府的住所虽然广阔无边,但是我也不忍心看他们在地府中如此的挣扎痛苦,所以就发出巨大的灵愿建造了多个类似生人居住的有阳光的福地。我把他们送进福地中,是想用福地中别人的人生冲淡他们对前世的执念,让他们不再那么痛苦能够坦然地去投胎,但是没想到,进去了上亿人,出来的却少得可怜,进去的人迷恋上了那种具有特殊意义的永生,从此再也不出来了,据说在里面皇帝轮流做,数不清的人为了一世的帝位,甘愿在里面做牛做马等待上千年。杨夂约去的福地笼扩了福地的所有世界,而且自由度是最高的,不用等待身份的轮空,想做谁就做谁。唉,确实如他所说,那些灵魂堕落了。”

杨夂约道:“他们当然堕落了,他们虽然没有外力的封印,但是却自己封印了自己,而且他们已经忘记自己到底是谁了,这许多灵魂来到这个福地就是为了淡忘前世的执念,他们也的确做到了,而且做得非常彻底。只不过,这些灵魂已经沦为了欲望的奴隶,他们的人生与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了。就是看到了这些人那丝毫不跳戏的样子,我才感觉害怕,我不想变得跟他们一样。毕竟,忘记自己是一件多么可怕多么悲哀的事情啊。”

石蛟道:“小杨同学,你放心吧,我相信以你的睿智,不会在那里迷失自己的。”

杨夂约笑了笑,道:“灵金判官,虽然我很想相信你,但是我还是没有那么强大的自信啊。无数的人败在了时间脚下,我觉得我也不会例外吧。而且若是真的把福地封印起来的话,到时候要是有人幡然醒悟,看清现状想要出来的话,岂不是绝断了他们最后一个归入正道的机会了嘛。不能为了我一个人牺牲那么多无辜的灵魂啊。”

地藏王没想到这孩子年龄这么小就已经心怀慈悲之心了,不禁更为他感到可惜,问道:“那如此说来?你是不想被封印在福地之中啦?”

杨夂约连忙道:“当然,那种地方看似无限美好,实则危机重重,我可不想天天跟一群入了魔的灵魂待在一块儿。”

阎罗王道:“那你这小子想被封印在哪里啊?”

杨夂约忽然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勉强止住笑声说道:“我哪儿都不想被封印啊,我想回家行吗?”

阎罗王严肃道:“你这小子啊,赶紧清醒清醒吧,别太幼稚了,如果到现在还抱有我们会放你回家的想法的话,那我劝你赶快死心吧,我们为了抓你计划了这么多,等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是不可能放了你的,你也别想着谁会来救你。”

杨夂约歪了一下头,道:“我知道啊,但是刚才跟你们聊了这么多我感觉现在很无聊了也很累了,我要出去,我要回家。”

阎罗王摸着脑袋,吸溜着口水,气道:“我说你这小子是不是傻?你刚才跟我们说那么多是找乐子是不?你要被封印啦!再也回不了家了!以后你的家就在这地府里!你的肉身会被冰封起来懂不?没想到到现在你还是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啊。”

杨夂约终于停止了卖傻,脸色陡然间变得阴沉下来,森然说道:“我想没搞清楚自己处境的人是你们吧,虽然没人来救我,但我自己就不能救自己吗?自救才是最有魅力的嘛。你们不会忘了我体内渴望着苏醒的大魔头吧?还是你们忽略了……”杨夂约扫视了一下这二十八个地府神灵,发现他们的脸上如天晴无波般的平静,他无奈地暗道:“好吧,你们现在先得意着,等会儿就该哭了。”

杨夂约续道:“忽略了福地不是幻象,我可以从里面取出一些东西的事情吧?”

突然,怀中匕首惊现杨夂约手中,一瞬间显出的刀芒晃到了在场所有人,也摇晃了他们本来胜券在握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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