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河下游之所在,水势平缓,波光粼粼。乘船渡水,两岸部落的房檐勾舍尽收眼底。
河面雾水升腾,云缠雾绕,恍若一片虚无缥缈的仙水。沿着逆水方向贴耳闻听,传来如仙者的长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阴阳皆有命,自古终轮回。戮命如草芥,众芸仁何以。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
不得志地丢开手中的石子,在河面泛起涟漪,凌小天眉毛紧锁,心沉道:“我想变强,我想提高修为,谁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赫老爹死了,大哥也死了,二哥已下落不明。就在这河对面,二哥肯定在那。我却连过去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谈能打败他们救你出来。对不起,我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要是换作我被抓走了,你肯定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救出我……”
没实力就是没实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无意之间,似乎听得老者吟唱的声息,如梦如幻,如痴如醉,忽远忽近,缥缈无常。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形,张口略微一木后,凌小天就四下寻望起来。
眼前是浔阳河,身后是空旷的平地,哪里来的人影,空空如也,不过声音是越来越近。
“不会在做梦吧,不过刚才在半路的时候还被嘲笑来着,如果是梦里的话我应该很神气,威风凛凛才对。那么如此一说,方才所听到的是真实的咯,难不成世间真有仙人?”
就在凌小天抓耳挠腮,匪夷所思的时候,拨开掺杂有云的雾,在河水顺流而下隐现出一条小船,船上两人,其中之一是划船的小童,另一个是长须老者。
对岸上呆得不知个所以然的少年却是置之不理,神色自若,沉稳的没有丝毫波动,轻轻举起手中葫芦,尽饮而下。
水自流,扁舟行,即刻就要消失的样子。小脸微微一顿,凌小天慌忙高喊道:“老仙人,别走,我有一事相求!”
闻言,老者冷漠的表情没有丝毫回应,倒是一旁的小童见岸上叫喊之人语气诚恳,不忍道:“师父,瞧那人倒不像是邪恶之人,何不去问个究竟。借此机会,再向他打听一下这里的近况,并告知他这里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遥望小舟,不见任何动静,顺水行舟,渐行渐远,少年眼见一丁点的希望如泡沫般将要破灭,深深倒吸一口凉气,紧闭了眼眸,双膝下跪在河边稀松的泥土上。
凌小天岂能不知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比起至亲之人的性命,黄金又算得了什么!
片刻,船头调转,慢慢划来。这一举动并非少年的双膝下跪使得长须老者起了恻隐之心,而是小童的一番话与他如出一辙,早已酝酿了良久。
凌小天哪管得什么原因,总之事情是有了转机,或许他二哥真的有救了,心中不免暗自发笑。
不久,小船已靠岸,长须老者下了船,酒葫芦揣在腰间从不离身,手持拂尘。
在少年眼中,此人行为举止,样貌穿着颇为不凡,身显灵光,定是神往已久的仙人不假,心中一直在庆幸有此奇遇。
长须老者边走近来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少年一番,赫然一惊后再仔仔细细打量一遍。
此刻少年正要上前下跪恳求,然而使得凌小天茫然无措的一幕出现了,长须老者不敢稍有怠慢的首先向少年跪拜起来。
不仅是凌小天为此惊疑不已,远处撑船的小童也是大吃一惊。
“这……老仙人这是干什么,你无缘无故跪我做什么。”
仰头望了望少年,长须老者站起身来,拍去袖下的泥巴,仍留下膝盖两处的黄色污渍,细细道:“五年前,你留了我一条性命,才有了今天大彻大悟的我,老夫一直铭记在心啊!”
“五年前?留你性命……我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呀,老仙人是不是记错了。”额头间似乎多出了几条皱纹,凌小天摸着脑袋,大为疑惑。
不过心中回想起赫老爹曾说过的话:在河中捞起你的时候,还以为已经是个死人了,却不知为何能奇迹般生还。却失去了所有记忆,唯一关于你的东西就是你怀中的一块布条——凌小天!
由此,老者的话说明这些并不是子虚乌有的,在此之前,兴许真是如他所说,两人或真是有过什么过节,将其打败后并没有取他性命。
猜测的念头一到这,凌小天嘻嘻的露出喜悦之色,止不住心中乐道:“我以前真有这么厉害?能将一个修为如此高深的仙人打败?嘻嘻,哈哈……”
“少侠,少侠……你真的不记得此事了吗?”长须老者躬身客气道。
“少侠!”津津乐呵着,这可是别人头一回对他这么客气,甚至是崇拜,凌小天从未有过如此欣然,实在是不可置信,便用怀疑的眼神侧脸探了探身旁是否有别人在。
惊喜之余神色微顿,险些忘了正事,为了请求老者救出二哥,凌小天旋即道:“记得,记得,的确有过这档子事,呵呵,呵呵。”
一副不会说谎的大憨样,长须老者一眼便看出了端倪,料想少年必是有事相求,才会如此。不过他断定眼前此人就是当时的少年,道:“你身后的尾巴没了,记忆也都丢失了,这其中定然是遭受了莫大的变故啊!不过你就是你,老夫不会看走眼,阴阳双重体!生时不变,死亦不改。”
长须老者便是张一仙,对阴阳体的了解颇为独到。
这番话袭来凌小天耳边,嗡嗡的仿佛一句也听不明白,如十重山的难题压来,不过其中不乏能引起他极为重视的,道:“虽然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话中之意,你应该对我的身世有所了解的样子。”
豁然笑了数声后,张一仙蓦地就神色微变,道:“少侠,把手伸过来,眼下是最关紧要的时刻,先保住你的性命。至于身世还是自个儿去寻出结果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