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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庄稼人四季劳苦情

“凌寒,祝贺你,你的散文《庄稼汉四季掠影》夺得了全系一等奖。”蒋梦瑶兴高采烈地把获奖通知送到了凌寒手上。

“是吗?”凌寒接过了通知书,不大相信。

“你自己看嘛,星期六下午就要在校大礼堂举行颁奖仪式了,拿到奖金可别揣着啊,要请客的。”蒋梦瑶微笑着说。

“那是一定的。”

大学第四学期,中文系举办了一次主题为“最值得我们敬重的人”的征文大赛,凌寒想起了自己的老舅——一个辛辛苦苦种了大半辈子田的庄稼汉。

凌寒来自农村,干过农活,切身体会到劳动者的艰辛,农民生活的疾苦。他们默默耕耘,任劳任怨,无私奉献,知足常乐。他们是奶牛,吃的是草,流出的是**,一辈子甘做我们的衣食父母。如果这样的人不值得书写,这样的精神不值得弘扬,那么我们还去写谁呢?庄稼汉永远是最值得敬重的人之一啊!

他满怀真情地写下了这篇散文《庄稼汉四季掠影》。全文转抄如下,供读者朋友们分享品味。

庄稼汉四季掠影

大年初一的锣鼓还在喧响,爆竹的硝烟还未消散。您——一个年逾半百的庄稼汉,戴着旧毡帽,穿着灰黑色的棉衣,古铜色的脸上,皱纹密布,满目血丝。您提着积肥的粪筐,佝偻着腰身,奔波于村头田间。

开春,冰雪初融,杨柳开始抽芽,油菜、小麦返青了。您家八口人,承包了十二亩水田,有了自己作主的田地,您干劲鼓足了,领着家人,在田垄间穿梭忙碌,除草、追肥、灌溉、排涝、驱虫……个个累得浑身大汗淋漓,只得脱掉了沉重的冬装,使劲挥舞着锄头、铁锹。

天暖了,您牵出那头跟随您多年的老牯牛。“老伙计呀,春天来了,你出来溜达溜达吧,晒晒太阳,吃饱青草,长肥了膘,有了力气,好帮我干活呀。”您和老牛絮叨着,它好像听懂了您的话,不停向您点头哞叫着。

油菜起苔了,小麦拔节了,您脸上的皱纹舒展了,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春风拂柳,桃花绽放,莺歌燕舞,布谷声声。您开始泡种、育秧了。您赤着脚板,吆喝着老牛,在春寒料峭的秧田里耕耘,早稻种子吐出了一畦畦嫩绿的子叶。

油菜开花了,小麦抽穗了。金灿灿、香扑扑的一片花海里,蝴蝶起舞,蜜蜂传情。绿油油的麦浪起伏着,摆动着,微风吹得沙沙着响,似乎在诉说着丰收的预言。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场该死的倒春寒冰雹,打落了菜花,打蔫了麦穗,也打碎了您希望的心。您欲哭无泪,倾注的心血难道都成了泡影吗?您不甘心,颤抖着长满老茧的双手,扶起了倒伏的菜苔、麦秆,企望能挽回点损失。

苍天不负有心人,在您的精心呵护下,油菜终于结子啦,小麦开始灌浆啦。尽管有所减产,可您收获的希望被重新点燃了,蹙紧的眉节终于展开了。

农家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早稻秧开始栽插了,您和老牛早出晚归两头黑,午饭吃在田埂上。深耕细作,拔秧插秧。长长的一趟秧苗插到头,腰酸了,腿硬了。晴天一副草帽汗巾,雨天披蓑戴笠。草鞋上路,赤脚下田。裹腹粗饭蔬菜,渴饮沟渠清水。

插完了早稻秧,夏收开始了,天气变热了。收完了油菜收小麦,手掌起泡了,脚掌起茧了。看着场上堆积成山的菜籽、麦粒,您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夏季作物收定了。您积极主动地上交了国家夏季公粮(农业税,现在取消了),留足了自家食用的菜油、面粉,还收获了一叠崭新的大钞。您常说的一句口头禅是“小家富了不能忘了大家,得十个钱舍三个钱才是福”。大包干后您获得了第一笔收入,心里乐开了花。您分文舍不得花,积攒起来,预备建新房,供孩子们上学、娶儿媳妇。

刚收完夏季作物,您还没来得及歇下来喘口气,单季稻栽插又开始了。抽水、泡田、翻土、耘田、插秧、除草……菜秸、麦秆划破了腿脚,指甲、趾甲戳烂了,化脓了,脱落了,您舍不得看医生,忍着疼痛,继续劳作。

早稻开始抽穗,梅雨季节到了,阴雨连绵,河水暴涨。您夜以继日地巡逻在防汛的第一线,哪里有险情哪里就有您。一万多亩丰收在望的稻田,几千户人家的生命财产安全攫住您的心。如果河堤决口,后果将不堪设想呀。然而,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也被您感动了,雨停了,天放晴了,终于化险为夷。

盛夏即将来临,知了鸣唱,早稻开始泛黄,中晚单季稻进入田间管理期,您除草、施肥、灌溉、排涝、驱虫……汗滴如雨水般落入田里,稻田里的死鱼烂虾,臭气熏天,蚂蝗、蚊子叮吸着您的鲜血,您毫不经意地用手拍打一下,继续蓐草。

一年中最艰辛的“双抢”(抢收抢种)时节到了,气温高达40℃,金黄的早稻垂下了头,您挥镰如飞,汗如雨下,割稻、挑稻、打谷、晒场……。突然,天空乌云翻滚,雷鸣电闪,暴风骤雨眼看就要来临。您心急如焚,领着全家人拼命救场,虽然稻谷未被雨淋,您和家人却被淋成了落汤鸡。

高温酷暑、虫咬蚊叮、超负荷劳累,您挺不住了,患了急性疟疾,高烧39℃,头疼欲裂,您只打了三天喹啉针,体温降下来了,您一天也不舍得休息。

边收边种,必须抢在立秋前插完双晚秧苗。早稻刚收割,稻秸还码放在田埂上,来不及挑回场,您就急着抽水、犁田、拔秧、插秧……刻不容缓。终于,在立秋到来之前,插完了一年中最后一棵秧苗。

秋高气爽,风轻云淡。您又跳着满箩金灿灿的稻谷给国家上交秋季公粮了。今年早稻喜获丰收,除去公粮、口粮,您又有余粮可卖,获得了一笔不菲的收入,您知足了。

秋天的害虫最为贪婪,要想保住双季晚稻,施肥喷药最重要。您站在下风口喷药,一不小心急性农药中毒,上吐下泻,最后口吐泡沫,昏迷不醒,命悬一线。幸亏赤脚医生及时注射了大剂量的阿托品抢救,才转危为安。

北雁南飞,天气渐渐变凉了。单季中晚稻相继成熟了,您又开始了紧张的抢收抢种,季节不等人,必须在立冬之前种下油菜和小麦。您一边割稻、挑运、脱粒、晾晒、收储……,一边翻田、整垄、清沟、沥水、播种、施肥……满心期盼着明年夏粮的好收成。

双季晚稻快成熟了,为了保住田土的肥力,您穿梭在稻行里,播撒着紫云英的种子,明春既为田土提供绿肥,又为放蜂人提供一片紫色的花海和甘甜醇香的蜂蜜,让蜜蜂为自己的庄稼传粉增产,真是一举三得啊。

双季晚稻一片金黄,您新买了一台电动脱粒机,大大提高了劳动效率,减轻了家人的劳动强度。双季晚稻喜获丰收后,宣告了一年的收成全部结束了。

西北风开始呼啸,气温骤然下降,冬季来临了。您穿上了冬衣,整日在田头侍弄着油菜、小麦,松土、除草、施肥……,给老牛添草加料,往冬闲田里送灰粪、塘泥。您长满老茧的粗糙大手皲裂了,开着一道道血口子,您只简单地涂点蛤猁油,又去田头忙碌去了。

雪花纷飞,天寒地冻。您终于呆在家里了,然而,您闲不住,用高粱秸子,扎了一大堆扫帚,预备天晴赶集挣点小钱,换回一些年货、日用品……

这是您一年中的田间农活,地头也有干不完的活,种收棉花、大豆、花生、玉米、高粱、山芋、芝麻、向日葵、瓜果等,旱季作物一样也不比别人家收的少。闲暇时您总帮着老伴忙家务、喂牲口、侍弄小菜园、挑水积肥、翻修房屋、整理家什……,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除了吃饭、睡觉,没见过您休息片刻。

瑞雪兆丰年,红梅报春归。新年就要来临了,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过年。您更忙了,帮老伴置办年货、打扫卫生、烹煮菜肴……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除夕爆竹炸响,年夜饭香气扑鼻,全家人团聚一堂,您乐呵呵地端起了满满一大杯纯粮老酒,一饮而尽,回味着过去一年收获的喜悦,憧憬着新年的丰收希望……

这就是八十年代初沿江地区一个庄稼汉一年四季的生活掠影。正是有亿万这样的庄稼汉,完成了当代社会财富的资本原始积累,为现代经济发展提供了最初的源动力。我们吃的每粒粮食都是庄稼汉们辛劳和汗水的结晶,真可谓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是大包干后农业发展的黄金时期,庄稼汉的劳动收入水平空前绝后地超过了经济增长速度。

如今,他们已逾古稀之年,仍是农业生产的主力军。他们大多数人长期营养缺乏,生长发育不良,慢性病缠身。他们没有退休的时候,只有等到彻底倒下了,才最终停止了手中的劳作。

我们不能忘记他们,也不应该忘记他们,是他们养活了我们,启动了我们今天的美好生活。我们要厉行勤俭节约,反对铺张浪费,珍惜每一粒粮食,提倡“光盘”行动。全社会都要礼赞他们,关怀他们,公平公正地对待他们,尽最大努力改善他们的福利待遇、社会保障和劳动条件,让他们度过一个幸福的晚年。

庄稼汉就是最值得我们敬重的人!

凌寒这篇散文的获奖评语是:“用真情实感和切身体验,向人们(尤其是城市人)展示了一个庄稼人一年四季的劳动场景;旨在揭示庄稼人的辛苦劳累、社会价值和粮食的来之不易;呼吁全社会珍惜粮食,尊重庄稼人,关心庄稼人,改善庄稼人的劳动条件和福利待遇。”

除了获奖证书外,凌寒还获得了三百元奖金,这在当时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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