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冬天很冷,没有雪的冬天更冷。一个人的冬天很长,无雪的冬天也更长。瑞雪兆丰年,是多少老百姓的希望和期盼,那翩然起舞的雪花可以让人忘记寒冷与萧瑟,大雪覆盖后的纯洁世界更加让人遐想。然而今年的雪终究迟迟不来,屋子里透着昏暗的月光,英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一轮弯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里,英淑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血腥和恐慌充斥着她,她想大叫,可是发不出声响。她拼命的想要看看她在哪里,她没有同伴,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当她四周冰冷的栏杆时,她意识到自己在一个铁牢笼里。
空气仿佛静止了,如死亡般的静谧,让人感到恐慌。英淑蜷缩在墙角,忽然一道光从门缝中穿透进来,亮的刺眼。那个人一直走,一直走,靠近她时,英淑认出了他的脸,是山田。英淑瞪大眼睛看着他,山田如鬼魅般的笑着,他说他终于可以和这个女子一起下地狱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还有利用价值。他们都说爱你,我倒要看看他们会为你做什么?”山田收起他鬼魅般的笑颜,面部狰狞,忽然间他用短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掌,鲜血在掌心往下流,他的手凑到英淑的嘴边,“喝了我的血,你就可以开口说话了,你喝吧。”
英淑无助的摇着头,山田是个疯子,她不能喝他的血,他是恶魔,他的手上沾满着多少无辜百姓的鲜血,他喜欢流血的样子,他喜欢看着鲜血慢慢凉,然后凝固。
“放开她,你的血不可以玷污她。”门再次被推开,光照了进来,万丈光芒带来了光明。英淑看向说话的人,是大志,他挺起胸膛,笔直的立在那里,身后还站着两个人,她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哈哈,你们都到齐啦,我已经等你们好久了呢!”山田就是魑魅魍魉的化身,他比妖魔还可怕。他伸出长长的手臂,指甲变得很长很长,被掌心中流淌的血液模糊了。
大志冲了过来,后面的人一直向着山田开枪,山田笑的阴森,他一把手拧着开枪人的脖子,拖到了英淑的面前。英淑惊讶的看着那个人的脸,薛诚温柔的笑着,大志对她说着别怕。山田又伸出了一只手,把站在门边的那个人也拽了过来,“你这个胆小鬼,我们RB人的奴才,你也配喜欢她。”山田第一个杀死的是长根,英淑想伸手摸一摸长根的脸,可是她怎么也看不见长根的脸。山田一松手,长根重重的倒了下去。
“你们都去死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和我竞争了。”山田更加疯狂了,他抱着英淑飞向了空中,他甩出去的暗器命中了大志和薛诚,他们痛苦的看着英淑,英淑看着他们慢慢消逝自己的面前,她拼命的喊,可是发不出一点点的声音。英淑浑身颤抖着,她拔出山田腰间的短刀刺向了自己的胸膛,她看见自己的鲜血,慢慢流淌,相一朵盛开的牡丹。
“大志”英淑听到自己的叫喊声,手心中的冷汗,让英淑觉得身上凉气更深了。
“英淑,你没事吧?做恶梦了吗?”赵护士被英淑的叫声惊醒,她坐起身看着她,迷糊着揉着眼睛。
英淑下床,从茶壶中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刚刚的梦让她惊魂未定。她只穿着薄薄的睡衣,身子冻得瑟瑟发抖,这些对冷的感知让她确定,那只是梦而已。
“快看窗外,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太好了。”赵护士开心的笑着,看漫天飞雪纷纷扬扬,细细密密的补满整个天幕。
“睡吧,明天就能看见外面的银装素裹了。”英淑钻进被窝,把被角掖的严实一点,不让凉气渗入她的心。
没过一会儿功夫,英淑听见赵护士均匀的鼾声,她一直睁着眼,看窗外如絮的白雪。思绪飘忽不定,一会想起大志的脸,一会想着长根的表情,她不敢翻来覆去,怕发出声响又吵醒了赵护士。她无法控制住自己在想什么,那些脑海中的画面换来换去,最后定格在薛诚的脸上。白天的一幕,在她脑海中重演。
“原来你也是童养媳啊?”解救完小梅,薛诚便拉着英淑问话。
“为什么这么说呢”英淑看着他,“童养媳”这几个字,她好久也没听人在她身上提起了。如果她也算是“童养媳”,那么她比这世上任何童养媳都幸运吧。
“刚刚看你哭的那么伤心,应该是心有感触吧?看你孤身一人,没有说家事,也没提起家人。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看你一身狼狈,估计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你说你去南京找哥哥,应该那边有你的至亲。”薛诚看着她,若有所思。
“你只答对了一半”英淑没有看薛诚,也没有向他解释答错的那一半是什么,尽管她知道薛诚应该很想知道她的故事。她是刻意隐瞒,身处乱世,人与人的短暂相遇,不需要积累出更多的情感。
英淑看着屋子的木梁,那是一种什么木头呢?尽然经得起岁月的风霜,这么多年,还能支撑起房顶的重量。她一直都在纠结,直到她看见那根木梁时,才恍然,原来人们在选择那根木头时,不是在考虑它的材质,而是实际用途。她隐瞒的那部分身世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既然她能从废墟里活着爬出来,就说明她重生了一次,今后,她会好好的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英淑沉沉的睡着了,这一回她的梦里没有了山田,也没有了恐怖的血腥。窗外还飘着雪,鹅毛般轻柔的落向大地。英淑仿佛看见了一样大雪纷飞的晚上,娘亲抱着她,给她讲故事,大志在暖洋洋的屋子里跑来跑去。烽火连天的战争年间,亲人团结,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过着平凡的日子,连这样最简单的想法,也只能在梦中才能看见了。